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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出自清代笔记《里乘》,作者为安徽人许奉恩。
年羹尧祖籍为安徽怀远人,后来归于汉军旗。所以在安徽老家附近,有不少年羹尧的往事流传。本文记述的就是少年年羹尧拜师学艺的一段逸事。
年羹尧的父亲叫做年遐龄,官至都统,老婆非常泼辣,不允许年遐龄碰别的女人。年遐龄于是发挥其为官多年欺上瞒下的手段,在老婆的眼皮底下,和一个丫头搞上了。开始的几个月,年夫人并不知情,可眼看着丫头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年夫人终于知道了真相。年夫人大怒,把老公叫来训斥一顿,当场把怀孕的丫头指给了一个男仆。年遐龄无可奈何,夫人主管内政,管束奴仆本属礼法权限内。不过,年遐龄当面不敢如何,背地里把男仆叫来,让男仆要善待自己的儿女。男仆当然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只能答应。
一晃数月过去,丫头生产,竟然诞下一个男孩,就是年羹尧。年遐龄中年得子,非常高兴,主动找到老婆,要求把儿子要回来抚养。老婆虽然凶悍,可既然是个儿子,就必须让人家认祖归宗。就算老婆千万个不同意,宗族也不会答应。年夫人无奈,只能把年羹尧留下,但是要求老公,再也不许和那个贱女人有什么来往。于是,卑贱出身的年羹尧就留在老爷府上。
年羹尧从小就受到年夫人的仇视,逐渐养成了狡诈多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领。年遐龄对这些小节不是很关注,只是年羹尧眼看着都十来岁了,还是大字不识一个。从年羹尧五六岁开始,年遐龄就给请了不少所谓的名师大儒教导年羹尧,可没有一个老师能够收服年羹尧,有的人甚至被年羹尧暴打,头破血流逃出年府。渐渐的,大家都知道年公子顽劣,整个怀远,都没有人敢当年羹尧的老师了。年遐龄无奈,只能四处张榜,告诉众人,只要能够教化自己儿子,自己愿意以千金作为报酬。可是,依然无人应聘。
正在年遐龄苦恼间,有个老头忽然登门拜访,自称愿意做年羹尧的老师。年遐龄大喜,看到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胡子都白了,但精神头很不错。年遐龄有些惊讶,又担心老师年纪太大,万一被儿子暴打,弄出人命就不好了。年遐龄直言相告:“犬子顽劣异常,先生愿意教导,自然高兴。只是不知道先生要用什么法子来教导犬子呢。”老头手捋胡须,哈哈一笑,说:“如蒙公不齐,请择乡间冷僻之地,修筑花园一所,其中有池沼山石,有竹木花草,有经史图籍,有兵器兵书,以及日常使用各种物品。另外,园中只留下我和年公子即可,其他人一律不需要。园子四面修建高墙,不必设门,只在墙上留个洞,每天从外面传入三餐饭菜便好。三年之内,老朽必定交给年大人一个完全不同的儿子。”
年遐龄听后,大感惊讶,从来没听过老师教导学生提这样的要求。看样子,眼前的这个老头不是凡人,年遐龄当即答应。年家别墅众多,就挑了一处偏远之地让二人住下,把房子大门小门按要求全部封堵。
年羹尧早就知道有个老头要来教自己,打定主意要和老头做对,让朝东就偏朝西,要再啰嗦就打人。可没想到两人搬入园中后,老头根本不和年羹尧说话。既然老头不来骚扰自己,年羹尧也乐得自在,每天除了三餐之外,就在园中胡乱玩耍。开始的几个月,年羹尧到处摘花攀树,挖墙上房,什么事情都做。可毕竟年羹尧还是个孩子,面对三四米的高墙,无可奈何。一晃就五六个月过去了,年羹尧也被关的没有脾气了。可看看老师,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看得忘记了白天黑夜。
终于有一天,年羹尧实在没忍住,问了老师第一句话:“先生您整天看书,书里面就那么有意思吗?”老师也不看年羹尧,随口答应说:“当然,书中百味皆有,这种好处你是肯定不明白的。你还是去玩吧,别来打扰我。”这老师竟然把主动来问的年羹尧轰走。年羹尧很生气,可是,偌大一个园子,除了眼前这糟老头,一个活物都没有。如果看书可以消磨时光,打发无聊,也值得一试。
年羹尧又问:“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看书书的味道来吗?”老师一笑,说:“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只是我担心你静不下心来,不肯用功啊。”年羹尧也是执拗脾气,看老师有些看不起他,说:“如果我肯学的话,你愿意教我吗?”老师说:“当然。”年羹尧大喜,说:“请求老师从今天开始,就教我读书。”老师说:“教你可以,不过,你读书是为了什么呢?”年羹尧奇怪了,问:“这读书还有什么讲究吗?”老师说:“当然。第一等人,读书是为了成为圣贤,立身处世以古道为先,可以入仕,可以归隐,道重一时,名垂百世,这种人可以成为圣贤。第二等人学贯古今,有文韬武略,能够开拓疆土,平定叛乱,辅佐君王成就功业,这种人读书是为了博取功名。第三种人,不过把读书当成进入官场的敲门砖,进入官场之后追逐名利,讨好上级,以博取富贵。你希望做哪一种人呢?”
年羹尧沉思良久,说:“第一等人我不敢奢望,第三种人我有些鄙视,我还是做第二种人,读书以博取功名吧。”老师再次强调:“你真的不是一时兴起吗?”年羹尧拔出剑来,一剑砍断一棵小树,说:“如果违背誓言,愿意如同此树,遭受刀剑之祸。”老师大喜。
年羹尧本性聪明,只是叛逆惯了,闲散惯了。此刻被老师用奇术激发,立下壮志。此后的两年多,老师先教导年羹尧习字,之后是读些经史,了解古今之变,之后又和年羹尧谈论兵法,早晚联系骑马射箭。老头功底极深,经史子集,刀枪棍棒,无不精通。得遇年羹尧这样的徒弟,老头也很高兴。三年下来,年羹尧学业大成。
然后,老师告诉送饭来的仆人,转告年大人,教导公子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以破墙开门了。仆人转告,年遐龄大喜。三年不见,年遐龄发现往日桀骜不驯的年羹尧竟然谦恭守礼了起来,再也不像以往活猴一般。再问学问,年羹尧竟然也问一答十,很是不错。年遐龄大喜,搬出千金相谢。老师推辞,说:“等到公子成就大名时,我再来索取不晚。”老师辛苦三年,竟然分文不取。师徒二人分别之际,老师赠送诗歌一首,告诫年羹尧,诗曰:
海水摇青云四垂,恂迪日照旌旗。愿君熟读淮阴传,毋忘低头胯下时。
之后,老师和年羹尧洒泪分别,飘然而去。
数十年后,西藏、青海叛乱,年羹尧率军平叛,成就大功,晋爵为一等公,成为雍正最为倚重的大臣。可是,年羹尧不知道隐忍,锋芒太露,擅自任命官员,威胁到雍正的地位,最终被雍正以“擅作威福、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之名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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