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际迷航”电影中思考人类如何与外星人沟通

伤我心太深

注：“星际旅行”系列的新时间线电影采用官方译名“星际迷航”，此前的作品习惯译为“星际旅行”。“星际旅行”和“星际迷航”在现有情况下译名经常混用，实为同一系列。本文除了标题和特指处，都采用“星际旅行”的译名。

在《星际迷航：暗黑无界》的开场，观众看到进取号船员为拯救即将被毁灭的外星文明，出手熄灭火山；然后柯克为救史波克，向这群尚未发明车轮的外星人暴露了进取号星舰，违反了最高指导原则。怎样才是与外星人交往的恰当方式？本文将以“星际旅行”系列为例，探讨这个问题。

我们的宇宙中存在多少生命？在“星际旅行”看来，答案是IDIC，无限组合派生无限可能[注1]。“星际旅行”中出现了200多个有情外星种族[注2]，随着新作品的推出，这个数字仍在不断增加。其中有大众熟知的瓦肯人与克林贡人，也有光基生物、硅基生物、变形人和全向性的博格[注3]。“探索这未知的新世界，找寻新的生命形式和新文明，勇踏前人未至之境”——“星际旅行”系列履行了这句誓言，致力于在电视电影荧幕上探索生命的可能形态，也讲述着地球人与万千参差生命的相遇。

与外星人的接触方式也许是由文明的技术程度决定的

在“星际旅行”中，地球人与外星人的接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正式的第一类接触，此类接触带有外交意味，对象必须已经掌握了星际旅行的技术（如曲速），或者是远远先进于本文明的种族。瓦肯人与地球人的相遇就属于这一种。2063年4月5日，科克伦试飞凤凰号成功，实现曲速，一艘瓦肯科考船随即降落在凤凰号的发射地，与科克伦等人进行了第一类接触。

2063年四月5日，瓦肯人与地球人的第一类接触。（《Star Trek：The First Contact》剧照）

另一种是与前曲速（尚未掌握曲速旅行技术）文明的相遇，这类交往受到最高指导原则的限制。在电影《星际迷航：暗黑无界》[注4]的开场，观众看到柯克为救史波克，向一群尚未发明车轮的外星人暴露了进取号星舰，违反了这一原则。最高指导原则是星际舰队总条的第一条，定义是：“每一个种族都有权在其本有的文化下进化，星际舰队的任何下属星舰或个人都不得影响外星种族进化过程、文化、制度、生活方式，影响的方式包括给予外星种族更先进的知识和科技。在拯救外星种族生命或其船只时也决不许违反最高指导原则，除非被拯救的种族已经受到了其他文明污染。最高指导原则高于其他任何原则，星际舰队下属星舰和个人必须将其视为最高原则。”

“星际旅行”中与外星人交往的最高原则

“最高原则”有47条细则，在剧集中观众没有看到过全貌，可就目前的剧情总结，其包括以下几点：
在与联盟[注5]外的外星社会接触时
1、不能向该社会提供其他文明的信息
船员到前曲速的陌生星球上执行任务时必须隐瞒自己的外星人身份。
2、不能向该社会提供科学技术
即使某一星球迫切需要医药或武器，船员也不得向其提供帮助。
3、不能采取会影响该社会发展的行动
例如，青铜时代文明程度的Mintaka III的居民意外发现了联盟的观测队， 以为皮卡德是神，皮卡德让他们意识到他只是凡人，澄清他们登陆的动机，并引用最高指导原则，向他们说明联盟不会干涉他们的发展。
4、不能帮助该社会中的一派打击另一派
即使某一星球存在奴隶制或种族清洗，船员也不得协助受压迫者战斗。
5、不能帮助该社会逃脱其行为所致的负面后果
例如，航海家号的船员到某一被爆炸毁灭了文明的星球考察，意外回到爆炸前的时间，违反原则，试图制止爆炸。
6、不能帮助该社会逃脱其所知的自然灾难。
例如，进取号的Data与一位前曲速文明的女孩建立了通讯关系，后发现她的星球将发生自然灾难。皮卡德舰长制止Data与她联系，准备离开。可在听到女孩的求助后，皮卡德认为原则不再适用，帮助该星球避免了灾难的发生。
7、不能妨碍该社会的执法
船员若违反该星球法律，要依法论处。
8、不能干涉该社会内政
不得干预该社会的政治、宗教等事务。例如联盟在克林贡内战期间采取不干涉政策。

最高指导原则也适用于联盟与外星的日常交往，可它的实施并不僵硬。简单地说，如果某一外星种族加入联盟，就要遵守联盟的法律和规则，接受联盟对其事务的介入；而离联盟越远的种族，原则便越适用。例如，联盟在贝久星被卡达西人占领期间采取不干涉政策，但在贝久独立后，联盟受邀协管贝久事务。

2364年，法兰基人Tar与皮卡德舰长的相遇。（《The Last Outpost》剧照）

2151年，地球人与安多利人第一类接触时爆发了武力冲突。（《The Andorian Incident》剧照）

最高指导原则的来源在“星际旅行”中没有详细的介绍，它一开始应该是瓦肯人的对外原则。瓦肯人几百年来一直知道地球人的存在，但不认为有与未实现曲速的地球文明建立关系的必要。后来，曲速成为了一张入场券，要想进入联盟，必需先进入曲速俱乐部。

“最高原则”的现实根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标准？与其说是与未来，不如说是与历史有关。皮卡德舰长说：“最高指导原则不只是一系列原则，它是一种哲学……非常正确的哲学。历史一次次证明，无论何时，当人类与欠发达的文明接触，不管意图多么善良，结果总是灾难性的。”虽然“星际旅行”刻画了地球统一的乌托邦未来，它仍是一部西方视角的作品。纵观西方历史，欧洲探险家与其他大陆的文明的接触几乎全是灾难性的。他们把异己的文明和种族打上“原始”甚至“非人”和“野蛮”的标签，对其进行杀戮、奴役和驱逐，或者向其提供自己的政体、医药、教育和宗教，试图对其进行同化和征服。最高指导原则是编剧对历史进行的反思，试图在未来的人类冒险中不重蹈覆辙。亚契舰长在《Dear Doctor》一集中的台词，可能是这种反思最直观的体现：“有一天，我的人民将准备制定一些制度，告诉我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但是，直到有人告诉我们，他们已经设计了这种指导原则，在这之前我将每天都提醒自己，我们不是来这里扮演‘上帝’的。”可以说，最高指导原则是对联盟探索的新世界的一种保护，保护前曲速文明不被后曲速文明剥削和掌控，它也限制联盟的野心，让联盟在漫漫的星际旅途中保持自己探索者的身份。

虽然有良好的意图，最高指导原则在实践中经常与人道主义的救援动机相违背。因此，柯克多次违反这一原则，皮卡德和珍威舰长也经常因这一原则处在两难情境中。对原则最激烈的反对出现在《Homeward》一集中，当皮卡德舰长拒绝拯救危在旦夕的Boraal II时，罗申科说：“我拒绝被抽象概念所束缚。Boraal星人民的生命对我重要得多。”可讽刺地是，在这集的结尾，进取号拯救了Boraal星人，却有一个Boraal星人难以接受外星人存在的事实，选择了自杀。

与他文明的碰撞带领我们走向成熟

观众对最高指导原则的态度也各执一端，一些人认为最高指导原则是“星际旅行”的基石，另一些人认为原则是伪善的，先进的标准过于二元对立，不应由联盟来作裁决。可以确定的是，最高指导原则并非一劳永逸的《外星人交往101》。在地球人与外星人的对话中，必定充满了误解和无知，充满了一步步的试误与修正。最高指导原则并不使我们变得高尚，它增添了我们内心的焦灼，可正是这种焦灼让我们迫切地希望去了解更多，探索更多，与更多的生命建立关系。“星际旅行”中与外星人的交往在历史和现时维度上反映了我们与陌生文明的碰撞，并展现了一个和平主义的未来的可能性，一种萨根式的乐观主义：地球人在探索宇宙中渐渐成熟，在冲突中认识和平，在错误中求得智慧，与外星人一起成为银河的缔造者。

[注1]： Infinite Diversity in Infinite Combinations，瓦肯哲学的基石。
[注2]：《星际旅行》中的有情生物（sentient beings）按韦伯斯特辞典24世纪版的解释，是有自我觉知能力和一定智力的生物，如仿生人Data被认为是有情生物，Data的猫Spot不是。有情生物与地球人有一样的地位。
[注3]：半有机物半机械的生化人集合体，同化各种生物。
[注4]：本文中JJ Abrams的重启版称为“星际迷航”，先前的系列剧集、电影、小说等称为“星际旅行”。
[注5]：United Federation of Planets，星际间联盟共和政体，有150个成员。联盟一直是“星际旅行”系列中的主角，星际舰队是联盟的军队，执行探索、科考、外交和防御任务。进取号是星际舰队中最有名的星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