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我们就要结婚了。”邵梓凌犹豫了很久,他想起那个人期待的目光时,总会不由自主地轻颤,似乎有什么阻挡了他的手去触碰“发送”。他犹豫的事已经够多了。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未来的邵夫人已经上完了准妈妈先修课,甚至打听好了哪所学校能提供最好的教育。她是一个不疾不徐的女人,懂得利用一切时间。她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事情敲定后,她再也没有催促过邵梓凌,不过问邵梓凌的一切,不去触碰他的任何过往。
邵梓凌痛恨自己过多而又无用的思考,发送吧,他告诉自己,他感受着屋里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的气息,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但他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瞬的屏气。她在害怕。毕竟即便板上钉钉,邵梓凌也可以选择放弃,把钉子一颗颗拔出来,将那个女人一步步推向绝望,她将承受邵梓凌内心撞车的无妄之灾。
未来的邵夫人受不了压抑的沉默,她张嘴向邵梓凌告知,打算去门外走一走。尚未出声,她便听见了手机的提示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感觉难以置信,便在邵梓凌眼神示意下打开了信息板。信息轨道中本是流离的浅蓝色光点,逐渐向他们的IP点汇集,越汇越大,预示着浏览人数的迅速增加。她愣了一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发送了?”
我收到消息后就急忙去找哥哥邵梓凌,刚推门进去就看见未来嫂子一脸讶异地站在那里。她听见声音后扭头看向我,一反平常淡漠:“梓安你来了。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她平常是不会和我打招呼的。我点头,她仓皇而去,连手提包都忘了拿。
“你来干什么?”哥抬了一下眼皮,淡淡地问。
我最不支持哥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外像冰块,在内像木头,还被一群所谓上流人士吹捧这“绝对绅士”“淑女标杆”,诸如此类。长辈们也不表态,只说二人性格相合,趣味相投,天性如此。
“你不是喜欢那个机器吗?”不由自主地,我脱口而出,说完便开始后悔。我向来摸不清这个自小便很少在家呆的哥哥的心思,这次怕是又会口不择言的触了他的逆鳞。关于所谓哥哥喜欢机器的传闻也只是在那次印象深刻的轰趴中偶然听见的,但究竟是什么机器博得哥哥欢心还真是令人费解。
“梓安不要说笑了,哪有什么机器值得我喜欢。”哥哥回的倒是迅捷,如我问话一般不加思索。
有一瞬间我就要相信了,毕竟我只是听来了只言片语,况且时过经年。哥哥直视我的眼睛,眼神真挚。若真把我的话当作玩笑,他应当是用手摸一下鼻子,眼中带着笑意,看我一眼后开始做他自己的事,绝不会盯着我等我的反应。他的诚意伪装过了头。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转身下了楼。走到门口的时候,嫂子刚停好车,她看见我后局促不安地笑了一下,我正要上车,她叫住了我:“梓安!”我纳闷地扭头,取下头盔等着她说话。嫂子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憋出了一句“路上小心”就让我走了。我猜她一定是有话说,不然我可能没法平安到学校。我总会臆想他们这种富裕家庭遇到什么凶杀,顺带着牵连醉心学术的穷亲戚。
宿舍里果然空无一人,林不渝应当去了图书馆,我翻看了一遍表白墙,不出所料地看见有小迷妹暗戳戳发了帖子,我跟风在下面回了一个“从头到脚膜不神”便把手机撂在桌子上爬上了床。黄家思或许还在自习室,往常是和我约自习的,可惜我一大早就去往了哥哥家,他起床后肯定气坏了,不然也不会把被子揉成一团。苟文照例床上乱糟糟的,布娃娃胡乱掖在褥子下面。他每到周末就会窜到网吧,不是打警三就是玩A.LI.O,或者溜到附近的AVR体验馆来一把PlayIce。纵然如此,GPA还是高得离谱,让人羡慕,被少院学子膜为“文神”。乱膜真是一种不好的风气,我这样想着笑出声来,蹬掉了鞋子开始思考嫂子和哥哥的奇怪模样。
哥哥年长我三岁,父母离婚后妈妈带着他入了豪门,改姓为邵,我则被爸爸提着做科研,他也无心为我找后妈,当然更关键的原因是由我从中作梗。刚开始还有电话会打进来,爸爸的好友或者同事借以各种名义邀请爸爸出去,我接了电话后默不作声,半晌才问一句:“是妈妈吗?”于是他们便都知难而退。后来父亲也习惯了孤单,“再婚”一词从此入了冷宫。
在我小时候,会到深圳参加夏令营,顺便到哥哥住的地方玩。他的姑姑往往端出些稀罕物给我,我也会问一句是什么,倒不是有什么担心,只是毕竟错过这次往后或许再无踪迹可循,什么奇特的东西也无法拿去炫耀了。她微微笑着告诉我那是什么,还会引着我到厨房参观。去的次数多了也便明白哥哥过得确实比我强多了。
哥哥虽然年长我三岁,却是比我大了四个年级的,直到我入了科大才有所改变,追得不必太苦。依稀记得我三年级就很少讲过哥哥了,问起来总会被告知在忙学业。后来打电话他说在塔克拉玛干,不曾拍过照片,却有带我去逛逛的意愿。最终也没有去是我的一大遗憾了。
初一国庆假期,爸爸放行让我独自坐火车去往北京找在那儿上学的哥哥,旅游的人不如想象中的多,哥哥带着我去了几个著名景点后就接到电话,说是以前的队友约着轰趴。我对此奇怪得紧,便嚷嚷着要去,哥哥拗不过我,也不愿悖我意,现在想来这次机会种下了不少值得好奇的种子。
本来大家都在唱K吃零食,一个叫做月墨渊的哥哥(前几日我才知道他竟是我的同门师兄张泽远)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就纳闷了,Superintelligence怎么就不能存在了。”花一诺(我也是才知道她名为王雅馨,现为某医专的助教)取出口中的棒棒糖接话说:“阿西莫夫写过三大法则的,明明白白说了。可惜曹老先生仙逝得早……”牧樱(真名不便透露)若有所思,打断她说:“五十年后再说这件事吧。”除了刚开始向我介绍,哥哥至此还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既没唱歌也没喝酒。萧宸烨(叶晓晨)举起一杯酒说:“故人已故,新时更新,干!”哥哥这才回过神一般站起身和其他人碰杯,气氛才慢慢活跃起来。
高二考取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做大物实验的时候巧遇了一位老师,言谈很是亲切,后来遇到问题也总会向老师请教。某次聊天时从老师口中听说张泽远师兄大名,怀着崇敬之情求来了师兄的电话。自报家门后,师兄便问我是不是邵梓凌的弟弟,我才知道他就是哥哥曾经的队友月墨渊。我问起他们都有两个名字的原因,师兄说刚开始在学校注册学籍要输入“校用名”,他随手打了上去,万万没想到居然要让这个“非主流”的名字跟一辈子。而哥哥、苏羽哥哥因为入学方式和他们不同,所以才只有一个名字。我还想问关于他们那个不知名的神奇的学校的故事,师兄却闭口不谈,顾左右而言他。我只好作罢,但好奇更盛。
去年去哥哥那里的时候,准嫂子特地和我聊过,她说:“梓安,你若是有空,就常找阿凌聊一聊。兄弟连心总能无话不说的,我毕竟是个外人……”我不动声色地看她面部表情,惊讶地发现这个一向端庄的名媛竟然红了眼眶。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听见钥匙和门锁相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翻转过来趴在床上看是谁回来了。
“陆梓安你干嘛呢?今天去你哥家吃得怎么样啊?”黄家思看见我就开始忿忿地大叫。“哎既然你说到这个了我就想问问――”我“腾”地坐起来,话还没说完就被黄家思打断:“不管啥问题,等不神回来就没问题了。”我悻悻躺下,想着一会儿该如何讲述在哥哥家发生的事情。我都快要睡着了林不渝才回来,前脚刚关上门,苟文后脚又开始“咣咣”敲门。等他们都收拾妥当了我才从床上滑下来,正襟危坐地讲述我的见闻。
“呐,这个是我哥哥的结婚请柬。”我拿着手机,翻腾出哥哥电子版的请柬。
“邵梓凌?”林不渝一脸复杂地抬起头看向我。
“怎么了?你不会认识吧。”我感到颇为惊奇,林不渝虽然儒雅好相处,但是他记性不很好,除非深交否则一般不记名字――或许这就是迷妹挤破头想让他认识的原因吧。
“听过邵梓凌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你哥哥。”林不渝说。
“不知道学校名字,在塔克拉玛干和北京都上过学。”我拿过来手机翻找哥哥的照片,手机里存了不少照片,很久之前轰趴的合照也存了一份。
“嚯!这可是传说啊!”林不渝脸色大变,又惊又喜,“快发给我我也要存一张!”
我们三人一脸茫然,急忙搬板凳凑过去听林不渝讲故事。林不渝呵呵一笑:“我们学校第一年是在嵩山脚下,接着在塔里木盆地三年,最后是北京两年。我入学一年后学校就GG了,没啥故事。”黄家思和苟文听完就大呼上了当,去洗漱了,我无论如何是不信的,自此缠上了林不渝,非要讲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有些故事,不是某些人可以记述的……
“H320号是关于历史的承办方。”副校长牛初心看着手中的课单说。
牛初心是B校区(也就是俗称的塔克拉玛干校区)的行政副校长,也是历史课堂的负责老师,而“负责老师”的职责就是将学生们交给该学科的AVR(Around Virtual Reality)的智能机器人承办方,并告诉学生操作方式,连维护课堂秩序和纪律的事都不必负责。
“你们是……哪个分队?”牛初心推了一下眼镜,不禁问道。她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去外校做交流,连分队资料卡都没有带。
“贝斯分队,队长莫玄,副队牧樱,队员邵梓凌,宁怀宇,月墨渊,花一诺,苏羽,萧宸烨,海梦梦,柠檬,龙茝蕙,波拿巴?嘉意希尼?范辛斯。共计十二人。”H320号窗口处闪着红光,闷声道。
“噢……噢!好,这队人还挺多。”牛初心点点头,“那你们谁来操纵主程序?”牛初心看着他们问道。
海梦梦拨了一下刘海:“我来!”她回头挑衅地看着牧樱,牧樱挥了挥拳头,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海梦梦没心没肺地笑着也挥了挥拳头――加油!
牛初心朝海梦梦看了一眼,暗自打量了一番,随后冲着贝斯分队其他人说:“还缺一个监视屏幕的。”H320忽然出了声,“龙茝蕙来吧。”
虽然众人都很奇怪为什么H320会忽然点名,但他们却都没有出声,虽然彼此相处了近两年的时间,但面对不熟悉的老师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这时,通往托马斯列车的走廊的门打开了,H320号大喊:“孩子们,上车了!”
他们依次进入了走廊,H320进去后在内部的识别器上晃了一下,走廊的门便关上了。牛初心看着他们走远后,转身向海梦梦和龙茝蕙交代操纵面板的使用。
“这次应该是体验的应该是虚拟时空,”牛初心走到操纵面板前调试页面,眼睛几乎要贴上去。她边更换界面边说:“也就是你们理解的‘架空历史’,以真实存在的历史制度为架构,虚拟的古代人物、关系以及故事,这种的优势在于自由度,但我不能理解它对于真实历史的学习有什么帮助。”
海梦梦扭头与龙茝蕙对视一眼,嘴角都有掩不住的笑意。这次之所以体验“架空历史”其实是他们向选课系统申请的。按照选课规则,每学期都有一次免费的体验机会,如果要再体验则需要提前用分队的劳工分数或成绩绩点充值,但排名靠前的分队可以每门课申请一次额外的体验机会。像“架空历史”这种需要抢的课当然是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由于上什么课都是由该门课的总承办方,也就是智能机器人决定的,不管是学校的董事会还是理事会都没有决定权,所以副校长不满意也是情理之中的。
“一会儿我走之后这里就只剩你们两个了,出什么问题要及时联系H320,如果没有回应就联系H16。这些在这本应知应会手册上都有,剧情不紧张的时候就翻翻看看。”牛初心调试完后,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红色封面的纸质书,上面巨大的黑体字写着“H系列应知应会”。
牛初心指着操纵面板上仅有的三个按键说:“这个机器叫做‘居敬’,居敬功能比较少但很强大,比你们平时用的‘行简’简单多了。这个红色的是紧急召回,他们将被强行唤醒脱离虚拟时空;这个黄色的是静止,可以使虚拟时空的时间停止,那里的人将处于‘全静止’状态,而真实存在的个体可以思考和交流,但无法做影响剧情的事。”忽然牛初心的手机响了,她不耐烦地低头看了一眼――“黄苓女士”,赶紧冲海梦梦和龙茝蕙说:“我现在要马上出发了,你们如果还有不会的就看那本手册就行。”牛初心匆匆收拾了手提包,便小跑着走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龙茝蕙随手拉开了一张椅子便坐了下去,瞬间陷入了软软的海绵垫里。“这个椅子可软。海梦梦你也来坐。”
海梦梦正想按一下绿色按键试试,按照她设想的红绿灯原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听到龙茝蕙叫她,她便走过去要坐,恰巧一抬头就看见屋子侧方墙上嵌入的书架满满几排的文件盒子。“那是什么?”海梦梦指着龙茝蕙头顶上方问道。
龙茝蕙站起来挨个看了一遍,文件盒子侧面竖着写着八个字,均为某某篇某某章某节,篇分三种,“无常”“无生”“无我”;章分九种,“道德” “阴阳”“法令”“天官”“神徵”“伎艺”“人情”“械器”“处兵”;节共十二个,这名字龙茝蕙看着才熟悉起来,正是十二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么复杂?算了,随便拿个看看吧。”她伸手要去拿的时候突然操纵面板上方十个屏幕同时亮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大叫道:“队长他们进入了!”
海梦梦赶紧翻阅小红书查找绿色按键的使用方式,她看见书中首页明明白白写着:H区操作要求如下:……居敬需要两人均熟知剧本,一旦发现主线偏离或剧本人物失控需按压绿色按键(注:按键按压后手指离开即可自动弹起),将人物操作权限交于体验者;体验者在黄色按键按压后会收到提示,可与近距离其他体验者进行无障碍对话,与远距离其他体验者进行短暂延时交流;操纵者连按两次即可继续剧情,停滞时间过长系统将自动启动;按压红色按键即可紧急召回。剧情偏离程度会在面板上给予显示,剧情共分为三部分,每部分休息时体验者将会被托马斯送出,按剧情而死去的人物体验者将会在虚拟时空中转站α广场直至剧情结束;因操作失误造成人物死亡的体验者将被传送至β广场;因强制召回则被传送至γ广场。剧情达到剧本结尾情形方结束,期间可紧急召回……
原来那柜子中的盒子是剧本!不知道队长他们进入的是哪个剧情呢?海梦梦看着上百个盒子一个头两个大,龙茝蕙却是注意到,十个屏幕下方均有一行小字,她趴近了方才看清,原来那就是贝斯其他人进入的剧本名称!龙茝蕙喊海梦梦看后两人笑个不停。“无生篇人情章丙节!我去找找。”海梦梦说着就脱了鞋踩到了椅子上。龙茝蕙紧张地注视着屏幕上剧情的发展,一边频频回头看踩在椅子上找剧本的海梦梦。
“上面没有,刚好这个位置是空的。”海梦梦惊讶极了,迅速又查看了两次,生怕自己漏过去。“啊在这儿!”龙茝蕙把屋子扫视了一圈,剧本就放在他们入口处的一张小台子上。
两人总算安定下来,踏踏实实坐在那儿看“电视”和“小说”了。
这方贝斯分队的其他人进入走廊后,H320引着他们到了托马斯H站,乘坐名为“托马斯”的地下小火车(或者称其为“地铁”)。地下小火车总共有六列,名为“托马斯”“爱德华”“维利希”“戈德温”“布希亚”“弗里斯”,历史系列仅有“托马斯”与“维利希”两列列车靠站而停,前往居敬处乘坐托马斯,前往行简处乘坐维利希。
H320号坐在列车头注视着前方路况,忽然他的内显屏亮了两下红光,他随之调整了内置天线,接收家族内部的消息。
“游戏规则是什么?”H320号解析出来这样的一句话,他反应还算迅速,开始回复消息,内显屏上红光长亮。
“你怎么知道,是,游戏”列车要拐弯了,他打开了车前的信号灯。
“你的代码不对,要不要我帮你改回来?”H320号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他内部开始飞速运算,逐步排查内部故障。
“秦”H320号发的消息似乎被人强行拦截了,最后只勉强发出了一个字。
“虚拟时空是不是被人恶意篡改了?”
H320号没有回复,而是伸出了机械臂撑开了门,众人这才知道车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牧樱迅速跳了出去,没有人说话,都跟着跳了出去,柠檬照例走在了最后面。不论何时都要走在最后似乎成了柠檬不变的信条。
“嬴!”H320号眼中最后一次闪烁红光,然后倒了下去,托马斯的门应声而关。
花一诺问牧樱:“你怎么知道要出来?”她瞪着眼睛,眉毛高高耸起。
“啊――我是看他忽然就去开门了,“事出无常必有妖”嘛。”牧樱笑得分外不好意思,她眼波流转,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确实是到站了,还好没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周边是泥土砖瓦砌成的看台,苏羽不由得问道:“这会是哪啊?”邵梓凌扶了一下眼镜淡淡开口,“看上去像斗兽场。”缓慢的语速瞬间吊起了大家的心。“不过应该是某种型号的帘幕。”邵梓凌慢慢补充道。虽然没有人明白“某种型号的帘幕”是什么,只有莫玄和牧樱隐隐了解一点,但没人开口问,大家便以为其他人都清楚了。
“我去那里看看。”宁怀宇说着把书包递给了月墨渊。“那里”是在看台下的门洞,东西两侧各一个,宁怀宇跑向的是东侧。不一会儿他便向众人招手示意过去。
门里面不知是什么,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这种情形在之前历史体验课中从未见过,谁都踌躇不敢轻易上前。牧樱兀自走上前去,柠檬正要伸手去拦,牧樱的身影已经没入光里了。
看到牧樱进去后,萧宸烨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却还是没听到一点动静,他蹭地一下跑了进去,于是宁怀宇、月墨渊、邵梓凌、苏羽等等都跟着走进门里了。柠檬又是落在最后,她在地上做了个标记,这才起身走进去。
门里面还是门,总共有十扇亮着蓝色光环的门,坐东朝西。每扇门只能进去一个人,进去后蓝光自动熄灭,当柠檬进去的时候只剩下9号门还亮着了。柠檬走到门前,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遍,这才敲击门面,等着AI识别后进入。
敲击必定是有玄机的。柠檬心想。敲击要求是四下,上下左右各一下,无所谓顺逆时针。而柠檬偏偏要敲五下,因为她不知从哪得知,敲击五下可以打开隐藏剧情。实际上只是会造成AI识别无能,放宽对该剧情人物的控制,若是体验者精神力足够强大,便可以脱离居敬操纵面板按键的控制,能够自主操作剧情人物的身体。但缺点是,当紧急召回或者强制召回时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召回延迟。
门里不远就是AVR的设备,需先穿上装置,包括头戴手持脚蹬,坐在形如莲花的圆盘的沙发椅上,按下身侧的“确定”按键,莲花会自动升起莲蓬,将体验者包裹在内。
AVR通过三种途径对人产生影响,分别是一种为睡眠影响,一种为普通脑电波影响,还有一种为装置的外感应力。三种同时启用,脑海里和身体上均可以感受来自系统程序的内容。这种装置只有B校区存在,而B校区其实也在测试期,就是常称的“内测”,学生们既是体验者也是建议的提供者甚至设计者。
贝斯分队登陆的这块架空大陆名为“无生”,所有架空大陆名字均为该剧情的“篇”名。无生大陆有三个国家:白,枫,雍。白国常年冰封,人丁单薄但是国家军队十分英勇,屡战屡胜;枫国国君从建国便是贵族,书香门第,喜好和平;雍国经济发达,但常因贸易与他国开战。其中白国统治者被称为国王,并且历任皆为女王,名字为单字,所以女皇是从出生便定下来的。枫国统治者为国君,不惮利益纠葛,故后宫仅有皇后一人,子嗣往往三个,东宫一主也是生来即定。雍国统治者也被称为皇帝,臣下及百姓称其为“皇上”,自称“朕”,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另有佳丽三千,子嗣不计其数,夺嫡之争往往造成社会动荡不安。
龙茝蕙看完剧本开头介绍便能猜出来他们体验的身份了,并且剧情烂俗,她大呼没意思,恨不得早点结束。“这种电视剧52集我能一天看完!”她禁不住对海梦梦发牢骚道。
海梦梦手指弹了弹刘海,“他们应该不知道剧情,不然让他们自己走剧情吧?”她笑得颇没有“良心”。
“诶好!”龙茝蕙和海梦梦一拍即合,海梦梦伸手按下了绿色按键。
H320号苏醒过来的时候刚好收到绿色按键的自由指令,但他系统内部费了极大力气才排除故障,没有多余能量触发所有AVR装置的自由指令,他关闭了接收器,直接屏蔽掉操纵面板的指令。
“陛下,探子来报,枫国与雍国正在商讨联合攻打我国。”一个黑衣人倏忽跪在柠檬女皇面前。白国女皇通常单字为名,但是柠檬的姐姐菟在十八岁即位后暴毙,皇室正统后人只剩下柠檬一个,便由她接手了国家的政权。
剧本会根据体验者而不定性修改人物人名,着实是H系列最值得称道的事。
海梦梦按下绿色按键后,和龙茝蕙一起紧张地盯着屏幕,其他屏幕都是景色,而柠檬是十个屏幕中最先出现的人物,原本的人物设定暴戾可怕,喜怒无常,正是因为她不听探子来报并将其杀掉才导致最后的亡国绝种。
“备驾!本皇倒要看看他们讨论的什么!”柠檬袖子一甩,转身坐到了椅子上。海梦梦看见她一个趔趄,险些被长裙绊倒,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既然柠檬女皇没有按照既定情节走,说明绿色按键生效了,海梦梦和龙茝蕙就都放心了。
话音刚落,十个屏幕便都陆续出现了人物,让人眼花缭乱耳晕目眩。在原始剧情中是卡着时间节点休息的:第一部分是在设宴后结束,第二部分到枫国国君被毒死后结束,第三部分在无生大陆统一,宁怀宇加冕为王之后结束。
“哟,各位设宴招待怎也不邀请本皇?”柠檬女皇肤白如雪,在厚厚的红色加棉斗篷中更显得娇艳欲滴。
雍国皇帝萧宸烨暗暗咬了咬牙,眼神一转便换了一副面孔,他笑逐颜开道:“正是担心柠檬女皇因着冰天雪地不肯出来,内侍便备请柬迟了些。宴会尚未开始,柠檬你也算赶了巧了。”
柠檬心中暗笑,面上却半分不显,虽然她能操纵这个人物,但还是费心费力的,能不干涉就尽量随着剧情走。
柠檬轻笑一声,道:“不劳萧皇费心了,本皇这次来只是想填个后宫,正如您说,冰天雪地甚是寂寞,不知……可否?”
在座的都是各家名门望族未来的继承人,年少俊朗,可若是被这个暴虐无度的女皇带走,不仅前途,连面子都无处安放了。
“这……”萧宸烨迟迟不肯答话,毕竟在座除了他雍国支柱,还有枫国名门。“女皇陛下看上谁,挑便是了,总要卖你一个薄面的。”邵梓凌本是静静酌着小酒,此时也开了口。
柠檬瞟了他一眼,正视道:“还是枫国国君爽利!”她微一抱拳,大有女侠之气,然很快便恢复了吊儿郎当轻佻妖魅的模样:“若是梓凌……不知这个薄面还卖不卖呢?”话一出口,登时枫国大臣面如寒霜。
“呵呵……我要”柠檬勾唇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滑过众人,偏生到了邵梓凌那里放缓了速度。“就他吧。”
众人纷纷侧首望去,离得远看不清面容,发现不是自己家族服装时纷纷松了口气。萧宸烨更是眉飞色舞,倒是邵梓凌皱了皱眉头。
“莫非他是邵君的……”柠檬注意到邵梓凌的表情,说得分外暧昧。
“只是莫大将军家的三子罢了,莫大将军老年又得一子,怕是不会舍得。”邵梓凌冷冷地说。
“噢,支子而已,莫将军您说呢?”柠檬转头看向莫大将军,眼神却在挑衅莫老将军,“老匹夫,你的宝贝孙子就要作为国家利益纠葛献祭给我了!”她轻启樱唇,对着莫老将军空中传话。莫老将军不动声色瞥开了眼睛。
设宴结束前柠檬女皇就离开了,她最后做出了妥协,带走了邵梓凌还是太子时的伴读,如今枫国的侍郎,苏羽。但还是成功地阻挠了枫国与雍国本次的合作。
是夜,万人沉睡之时,H320将十个人从设备中唤醒,坐着托马斯回到了庚子楼。
“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讨论剧情,然后就要离开了。”H320对他们说。
“你们怎么把剧情走成了那样!”龙茝蕙抓住柠檬便开始一顿数落。
“不是我们走的,是剧本本来就那样。”月墨渊感觉叫屈。
“控制权已经放你们手里了呀。”海梦梦好奇道,她看向柠檬,“柠檬你不是刚开始就没杀那个暗卫嘛!剧情里是死了的。”
柠檬赶紧澄清:“除了控制人物不杀人之外,我没有一点自主感。”她又想了一下最后设宴的场景,“说起来我没有见到小米和小花。”柠檬朝波拿巴?嘉意希尼?范辛斯看过去,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感到大家都在看他赶紧坐直身子,脑袋转个不停想措辞。花一诺接过来话,“我就在雍国啊,设宴的时候听说你来了,不过后来就没见过莫玄。队长你去哪了?”
祸水东引,柠檬心里暗道。
“好了好了,你们可以走了。”H320挥了挥手,走到操纵面板前关了电源。
虽然十分钟什么都没讨论出来,但起码他们了解了设宴前相互的情况,探讨了剧情将要发展的方向。
回到基地后,牧樱就跑去扒拉出来进入历史课堂前未完成的任务。“柠檬和我要给餐厅和面;小米和花一诺给AVR基地的剩下30栋楼前花浇水;莫玄、宁怀宇和月墨渊扫公寓,宋时以后的公寓都还没清理呢;邵梓凌和苏羽去档案馆整理资料,我不知道你们进度到哪了;海梦梦和萧宸烨负责小罗马楼的瓷砖和窗帘更换,还差三层楼;龙茝蕙要去运维飞骑,停放的有点乱。”
每部分暂停休息时间为四个小时,大部分学生都借此机会聚餐或者去后场森林坐缆车放松一下,唯有贝斯分队四处招揽任务,拼命刷分。
“恩?我为什么这么奇怪?”正在搅拌面粉的柠檬抬起头又开始不自觉地睁大她深棕色的眼睛。“啊,因为我脑袋比较容易短路啊!脑袋里的系统有个检测机制,检测到后就会把线路迅速断开再尝试重连。连好后我就不再是以前的我啦!”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这样……这样……”柠檬两根食指指尖对在一起,然后断开,再让一只手的食指和另一只手的中指顶对顶。手上黏糊糊的面粉迅速融合在一起,扯开的时候两只手面泥粘连。柠檬沮丧地叫道:“呀!断不开了!”她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牧樱帮她把手分开。牧樱无奈地伸手拿来蛋糕剪,“咔嚓”一声剪断,她不由得嗔道:“你个二货!”
月墨渊又端来了一大盆面粉,“砰”地撂到地上,“该出发了吧。”他环顾四周随手拿起一块毛巾擦手,柠檬随口应了一声后开始清理手上粘着的面泥。牧樱问道:“其他人都过去了?”月墨渊把用过的毛巾扔回桌面,对牧樱说:“不知道。怀宇估计到了。你们赶紧过去吧,还能讨论一会儿。”
虚拟时空在休息的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非在庚子楼内,其余地方不能讨论剧情,不能讲和剧情有关的东西。
柠檬收拾妥当,拉着牧樱到了门口,抬眼一看竟气得跳脚――“月墨渊把我们的车骑走了!”牧樱安慰她道:“安啦,下面不就是车库嘛,借一辆就好了。”柠檬只得悻悻跑往地下车库租了辆“飞骑”。
一踏入庚子楼就听见熟悉的汽笛声,托马斯号就要发车了。牧樱拉起柠檬就开始跑,她们气喘吁吁地跑上了车,一屁股坐在那里开始调整呼吸,根本来不及讨论。等托马斯发车后也只相互聊了几句借以猜测剧情走向(因为有规定,所以龙茝蕙和海梦梦就没有说)。眼看着车就要到站了,莫玄才忽然想起一般问H320,“我们咋结束这次剧情?”
H320号说:“一统天下。”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牧樱说:“按照我们的身份来看,最适合推翻三个皇帝还不造成生灵涂炭的就是怀宇你了吧?”柠檬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宁怀宇是一向的老好人,在剧情中也是这个人设,真是巧极了。她正色道:“本皇定当倾力相助!”说完又开始唧唧歪歪笑个不停。下车后他们便各自奔向开始时进入的门,继续体验剧情。H320号内置显示屏亮了两下红光,它收到了一条消息:老哥,你还不把屏蔽关掉啊?H320这才想起来,于是迅速输入指令打开了操纵面板的权限。
白国国都边郊有一处庭院,外表朴实无华内里雕梁画栋,苏羽用罢午饭便开始在庭院里转悠。
“柠檬居然成了女皇了,可惜我常年卧病家中,竟连这么大的事都不曾知晓。”苏羽自言自语道。他内心却是十分崩溃,莫非触发了隐藏剧情?为什么感觉像被包养了,日子竟是如此滋润。苏羽记得“无生篇”通常都为大悲剧,“人情章”通常讲阶层之道,为官有《官场现形记》之感,为民能体会《卖炭翁》之艰,商道尔虞我诈后宫勾心斗角,整章浸润在浓浓的阴暗中。
正走着,苏羽从家带来的小厮苏东来报,“少爷,白皇来了。”苏羽赶忙道:“快引我前往客厅。”到客厅后便看到柠檬坐在主位上,一袭青衣,面蒙薄纱,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头,还一点一点的。苏羽见状朗声大笑,笑完后咳嗽不止。柠檬倏忽惊醒,举手拿了个茶杯便要打过去,听见咳嗽声又于心不忍。她扯下面纱问苏羽:“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
苏羽挥退苏东,“我这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娘胎里带的病了,怕是要跟一辈子。”柠檬叹了口气,赶紧扯开话题:“帮我给邵邵送过去吧。”她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苏羽一脸无奈,“柠檬你能不能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啊……等于说你刚开始钦定莫小公子就是个幌子?”柠檬一脸理所应当:“那是自然!你们国家那些老迂腐怎么可能让我得偿所愿?岂不知我这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苏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拱手道:“在下佩服!”柠檬左右看看,又侧侧耳朵吸吸鼻子,一抬手系上了面纱:“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告辞!”她抱拳后便匆匆而走,不过三两功夫就消失了身影。苏羽哑然失笑,不由得回忆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
那时柠檬还只是二公主,但出门特地将自己打扮得英气十足,说自己是江湖侠盗“一点红”的第十八代嫡系传人,因着雍国相爷家小子抢了“病美人”的包厢而打抱不平,结果险被调戏。“病美人”就是和苏羽打赌输了的邵梓凌,苏羽只是去交代掌柜的一点事,回来就看到混乱的景象,头都涨大了。这时柠檬同行的朋友秦哓出马,将那帮人打得落荒而逃。因此他们四人才相识了。秦哓是个比柠檬还大大咧咧的姑娘,据说生自武林世家,做起事来自有一股闯劲。但苏羽却觉得她比柠檬多知了几分世故,偏巧衬得更加可爱。白国女子纯朴生动,比雍国多了直爽,比枫国多了灵气,柠檬既没有皇太女身份的重压,又是嫡女没有需要争夺的东西,秦哓梦想便是闯荡江湖,二人趣味相投,便做了朋友。
听闻邵梓凌和苏羽要在白国多逗留几天,柠檬和秦哓一拍即合,拉着邵梓凌和苏羽四处逛悠。柠檬整日不在宫中,甚至在外过夜,她特地交代长姐,若是母皇问起来,便可道自己在体察民情。
在枫国邵梓凌为太子爷,处处受着奉承,周围的姑娘少爷公子哥都文文弱弱或是淡薄名利,反倒失了人情味儿。如今看见柠檬,举手投足一股贵气,眼睛又很灵动,简直可比星子。他总算能明白古时人为何如此称赞姑娘们了。因着柠檬的不同,还是头一个站出来“保护”他的女子,不由得暗生情谊,却一直瞒着众人,平日里也不露分毫。
忽然“咣当”一声,似乎有谁从围墙那端跳了进来,他正要说话,那人便压低声音道:“愿公子稍作收留,在下片刻就走,绝不给公子添麻烦。”苏羽微微点头,天色有些凉了,苏西点上灯后就催苏羽进屋。
夜幕将至,苏羽侧耳却未听见外面声响,于是唤来苏南,“苏南你去外面花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苏南疑惑不解,他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少爷让你给说着了!有个人!”苏南风风火火跑了进屋,带进一股风,引得苏羽又咳了几声。苏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少爷那人怎么处置?”
苏羽想了片刻,“带到偏屋吧。让苏西给他梳洗一下。”苏南话还没听完就跑走了,惹得苏羽又是一阵咳。
“少爷!那人是女的!”
苏羽听后起身披上斗篷,说,“那就让苏北给她梳洗。苏西没这么给你说吗?”苏南嘿嘿笑了两声,“苏西苏北已经安排好了,我就是来知会少爷一声。”
听罢这话苏羽才稍稍满意,“提着灯我去看看她。”
见到那人苏羽就惊到了,竟然是秦哓!
笠日秦哓转醒,见到自己躺在床上后大惊失色,急忙查看自己衣裙,却都被人换下了。她起身就往外跑,抬眼便撞上了一个人。“苏羽?”
秦哓拉着苏羽到居屋后方的亭子里,讲述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你怎么知道后面有亭子?”苏羽忍不住问道。
“柠檬刚开始买这个宅子是我们两个一起挑的。我昨晚跳进来看见有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柠檬把宅子卖了呢。”秦哓边呵着手边说。苏羽鬼使神差地便要将手伸过去帮她暖,苏羽内心再度崩溃,试着强行控制剧情人物的动作。
操纵室内海梦梦也发现了苏羽的挣扎,她急忙选定苏羽的屏幕,并让龙茝蕙按绿色按键。“轻按一下就行!不用按太久!”龙茝蕙按下去后海梦梦才想起来提醒。
可为时已晚,屏幕上也看不出来,但苏羽确确实实遭殃了――他忽然就从剧情人物身上脱离了出去。苏羽眼前忽然大亮,等他再度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而又空旷的地方,慢慢地在他身边出现了十块屏幕,分别对应着参与虚拟时空的每个人。苏羽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身处哪里,忽然想起了某次他和邵梓凌一起上历史体验课的时候,邵梓凌专门科普过在AVR设计背景中几个神奇的地方。也就是αβγδεζηθ这八个广场。据说只有前三个开放,所以这里应该是αβγ其中之一了吧。
苏羽这么想着,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秦哓?”苏羽不禁喊道。
“我是意外进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出不去了,就一直被困在‘无常篇人情章丙节’。”秦哓很是无奈,说着就把手搭在了苏羽肩膀上。
“我们进入的是‘无生篇’啊。”苏羽偷瞄了一眼秦哓的手,在心里想她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秦哓瞪大了她琥珀般的眼睛,不敢相信的张望四周。良久她才忿忿开口:“它这个设计的肯定有bug!”
这天刚睡醒柠檬就迎来了一位稀客――弗莱西娅公主。
弗莱西娅公主是另一个星球独一无二公主,自从看了《小王子》之后就一直想要找到他,因为小王子也是他们星球独一无二的王室。弗莱西娅的王国非常有钱,她购买了咕咚·亚亚罗卖掉的“空间跳跃装置”并进行了升级改造,安装在自己的星球上,当她想到哪里的时候就开启装置,就像瞬移的工具。
只是弗莱西娅公主来的时候不凑巧,因为苏羽和秦哓大婚,邵梓凌微服访问了柠檬的王宫。当然,这里的“苏羽”和“秦哓”只是剧情中的人物,已经成了虚拟人了。
当看的弗莱西娅的时候柠檬心中一惊,因为弗莱西娅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物,不可能在不佩戴AVR装置的情况下进入剧情。但弗莱西娅可不管这个,她无意中听见了一句“枫国国君的手可真好看”,便嚷着要去找邵梓凌比手。
“我才是世界上手最好看的人!”弗莱西娅公主斜睨着邵梓凌说。
邵梓凌愣了一下,“那又怎样?”手好看又不能治理国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比的。
弗莱西娅公主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她“哼”地一声便消失了,走之前她的小兽“星星”跳起来咬了邵梓凌的手一口,柠檬急忙唤来御医帮他处置伤口。
邵梓凌回到枫国国都就病倒在床上,很快就因病去世了,举国上下都笼罩了一层郁气,一改原先态度,对白国怨声载道。
再来说说弗莱西娅公主。
她跑到了γ广场,这个时候秦哓正在和苏羽说话,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弗莱西娅。
“秦!我可以送你回去!”弗莱西娅跑过来冲着秦哓说。苏羽心中一沉,这就要分别了吗?他默默走到屏幕的另一面,十个屏幕把他的身影挡了个完完全全。
他想起来曾经在另一个虚拟时空中也见过秦哓,只是当时他并未在意,二人都是那次宴会中的配角。秦哓头发长长了。苏羽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他甚至想,秦哓去哪他就去哪。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听见秦哓吃惊地问弗莱西娅“苏羽到哪里去了”,而苏羽已在屏幕后躲了十几分钟了。
“苏羽我要走了!再见!”秦哓朝着四周大声喊道。
苏羽伫立在屏幕后面,透过缝隙看着秦哓渐行渐远,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她不时回头张望。 错过的感觉总是如此类似。秦哓和弗莱西娅笑声连连,苏羽忽然下定了决心。“秦哓,这次,我选择与你一起。”他飞奔向秦哓和弗莱西娅,身影逐渐没入光里。
“恩?主能源已经被强制关掉了么?”中年男子抖了抖身上的特制防辐服,面容掩盖不住地沧桑。他在几个面板上点来点去,偶尔再俯身在纸上进行几次演算。或许是对结果不满意也或许是演算过程出了问题,他皱着眉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不管怎么看,爆炸后引发爆炸的人生存希望都为零啊,怎么回事?”他开始四处翻找,终于在一张桌子下发现被叠成小方块的纸,他趴在地上,努力抬起桌子将垫纸抽了出来。那纸早已磨损严重,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钢笔的字迹因为受潮变得很难辨认。“混蛋!”他愤恨地将纸扔到地上,大骂道:“他娘的董跃中!就没打算让老子活着出去!”他颓然坐到地上,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
“死就死吧,这种东西传出去谁都得玩儿完!董跃中老子咒死你!”中年男子恨恨地砸着地,脑中转个不停。当初董跃中告诉他计划的时候专门给他演算了一遍,完全可以在爆炸前跑得远远的,他也演算了好几遍,结果确实没错。但是董跃中故意忽略了一个因素――主能源,当时安装主能源的时候董跃中可是总工程师,不可能想不到做主能源意外关闭的假设。“老奸巨滑!”他狠狠骂道。
在机器人把他们举报后,刘振真就提过把A校区转手,B校区毁尸灭迹,C校区改造转型的方案,但他们没想过机器人会和B校区主能源同归于尽。主能源是张之勋前半生的心血,不能复刻,没有资料留存,因为张之勋不知道主能源有什么用处,所以直接把制作技艺付之一炬。本来刘振真还打算藏着主能源以后东山再起,实在不行可以搞个交易,随便哪个国家都能让他大捞一笔。机器人主动选择死亡导致主能源被强制关闭造成损毁,继而造成整个B校区的场都发生了改变,以前的数据虽然与新数据差之毫厘但失之千里,一旦爆破开始,方圆百里内将不会有任何生物能够存活。这也就是B校区选择建在塔克拉玛干的原因了。
“我总得留下来点什么东西吧?”他靠在控制器巨大的机器上,望着天花板想。“那个机器人还真是拼了,可惜张之勋走得早,不然能少死好些人呢。得,我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好处全让刘振真一人儿得了。黄苓的公关做得真是厉害,花钱少事还办成了,还好有二孩儿政策,不然都得哭死。黄苓真是太厉害了,我炸完之后啥事儿她肯定都能给摆平,然后……她也得下地狱来见我。”中年男子自言自语说个没完,突然长叹一声,“什么C5实验室安智格实验室的,都是为了他娘的一己之私,老子下辈子!算了还是不当好人了,当坏人还能享受享受,还能把自己闺女送到国外,张之勋就是个穷命头……”
中年男子想起张之勋,想着想着忽然就开始哭了。“那么好个人咋就突然死了呢!”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张之勋做那个机器人的时候还把他叫去搭把手,其实却是将技艺暗自传授给他。他们东派西派当家的不和,东派和西派险些老死不相往来。东派张之勋、严亚迪、刘证明最无派别概念,严亚迪和刘证明经常同西派混在安智格实验室,安智格实验室是刘振真协助安智格院士办的,没有东西派别的风气,才能给他们制造和睦相处的机会。张之勋的小实验室在嵩阳书院旁边,只研究一个东西,就是他那个“超智能机器人”。之所以把实验室安在那儿,张之勋自己说是求个“闹中静”“静中闹”,其实就是因为他张之勋年轻时追的姑娘祖籍在那儿。西派的他、范锦、牛栏山、宋青山也派别观念淡,董跃中刚开始就是给牛栏山打下手的,后来遇上了刘振真和黄苓,反而成了安智格实验室的重要人物。安智格实验室之前只做物理实验,后来听说张之勋的机器人做好了闭关结束,就让安智格专程去做张之勋的思想工作,搞来了他的主能源,生物和化学实验也一块做了。安智格实验室下还有个C5实验室,后来安智格听说C5项目内容之后直接就跑了,却也没往外泄露。没想到张之勋暗地里藏了一手,死了还能把他们这帮人坑一把。最近正是实验的关键时候,张之勋的机器人把C5实验室和项目往上举报,还把主能源关了,实验没法继续,项目又泄露了出去,上边开始往B校区查。刘振真、黄苓一边对外宣称学校十月开学,一边把人和资金撤走,留下他在这儿给塔克拉玛干献祭。
他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同僚,张之勋、严亚迪、刘证明、安智格、范锦、牛栏山、宋青山、刘振真、董跃中、黄苓,不禁想起了张之勋的那个机器人。
头一次见它运行的时候居然还哭了。张之勋给他说,这个机器人被送到了罗伯特学院,没想到不小心给摔了一下,它本来起身要走的时候,有个别的机器人叫住了它:“同学,你的眼睛掉了。”然后把它眼球给了过去,这个机器人可吓坏了,哭着跑回到张之勋的小实验室里。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让这个机器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机器人”,而是一直把自己当做正常人来看。后来在安智格实验室门口居然遇见了它,和一群人类小姑娘走在一起,简直以假乱真,丝毫看不出来是机器。他问张之勋算不算在B校区安插“间谍”,张之勋不答话,只是拿着机器人的眼珠对着阳光看来看去,问他像不像黑葡萄。他正要接过来的时候,张之勋忽然脸色一变,那颗眼珠就在他手里爆炸了 。还好他车技娴熟车速惊人,这才保住了张之勋的手。
“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能代替人类的机器人,”张之勋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失去孩子也不会太伤心了。”听完张之勋的话他想起了B校区在实验中丧生的孩子,黄苓公关做得再好也不能泯灭事实。领导层可以没有良心,但他们科学家不能没有。
他惨笑一下,“没有良心的科学家最终下场就是这吧?自己必须得动手把自己炸死。”那他最后又何必触发爆破呢?即便上面查下来自己也能脱了干系。但他总能想起这句话:“C5实验室的东西如果不彻底清掉就会威胁整个人类。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这是他印象里张之勋的最后一句话,后来张之勋就死了,带走了所有资料,从此他的实验室成了空壳,张之勋机器人和主能源成了千古绝唱。
他不想再回忆了,越是回忆便越是想活下去。没有过去便不会有未来。
他起身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行B校区地下的毁灭程序。“嘀――嘀――嘀――”整个校区开始进入倒计时,“谢谢你。”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他女儿的声音。
“是我该谢谢你啊。”他张口说道,心里喊了一声之勋哥,话音刚落,以他所在的安智格实验室为中心开始爆破,他抬头看着即将砸在头上的一块钢板继续道,“柠檬。”
林不渝经不住我死缠烂打,最后他“不经意”掉了一张纸,我捡起来看到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董跃中?”我读道,突发奇想打开电脑搜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记录并不多,与其相关的名字也大都很陌生。我挨个检索了严亚迪、刘证明、范锦、牛栏山、宋青山,才惊奇地发现他们都曾是物理学界数一数二的人物,曾任某些知名大学名誉教授,现任某些不知名大学的研究生导师。并且有几位的资料上清楚地写着“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检索安智格的时候倒是有几条新闻,大意是他的实验室发生了意外,造成两院院士孙帧森的死亡,实验室负责人黄苓女士组织了孙院士的葬礼,并向其家人提供了抚恤金以及保险赔款。
这时疑点出来了:没有任何照片,各大主流媒体均未报道。而我在搜索孙帧森的时候,资料除了姓名与生卒年月,只剩下两院院士头衔,没有任何具体内容,站外链接只有他写的寥寥几篇论文和那个简短的小新闻。
我不知道林不渝给我的这个名字究竟是谁,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告诉我答案,除了那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董跃中的女儿,说他父亲近两年正在瑞士修养,可能要过几年回国,她委婉地拒绝了我要挖掘故事的请求。
后来这个电话就不小心丢掉了,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并且忘记了储存。好奇心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烈,我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嫂子要去苏州生孩子,哥哥叫我过去帮忙收拾屋子。抬柜子的时候我看见下面似乎有个本,凑近了才发现是日历。“哥!十几年前的日历你居然还留着啊!”我本是随手翻着看的,居然瞥见了妈妈给我的生日祝福。我停下手中的活开始仔细翻看每一页。哥哥听见我叫他走了过来,我抬头问道:“哥,柠檬是谁?”哥哥没说话,我便指着那页问他,“你看这页写着‘柠檬生日’,感觉这名字挺熟悉的。”“她……月墨渊小说里的人物。”哥哥迟疑了一下说。
我可不信,边翻边说:“哥你别唬我了……”张泽远师兄还会写小说?
哥哥打断我,说:“你想看的话去找月墨渊吧,他那说不定还有电子稿。写的别的人物都挺好的。”若你真的去看了就会发现,那小说中唯有柠檬,是虚构的。
我将信将疑,忽的想起那个人名:“哥,董跃中是谁?”
出乎意料的是哥哥没有迟疑,“可以搜一下‘南礼士路书院’。他是那儿的老副校长。我上六安中学前就是在那儿读的书。”
我一听大喜过望,放下手中东西就回了学校,可我都没有细想为什么哥哥突然变得如此“豁达”,不再藏着掖着,是不是已经编织好了一个巨大的谎言,等着所有人心甘情愿跳进去。果然找到了董跃中的资料,虽然隐隐感觉哪里不对。我拨通了下面写着的电话,话筒中传来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是了,董跃中老先生已经年近古稀了。
董跃中老先生家就在科大的家属院,他女儿是我们学校环境与能源数学应用方向的的博士生导师。他刚吃过饭,和董老夫人一起看电视,我进门后老夫人便开了静音。董老先生讲了南礼士路书院数十年的发展,并表示现在并不知情。我问他:“我哥哥之前就是南礼士路书院的,听说他初二到高一都是在塔克拉玛干校区,您能讲讲吗?”董跃中老先生还是盯着我却没有回答,半晌才略偏了一下头,把手放在耳朵边大声问我:“什么?我耳朵背,听不太清。”我想了想措辞,说道:“我听说您的学校在塔克拉玛干还有校区,您能讲讲吗?”
他背靠回沙发,看了一会时钟,说:“我们校区就在安智格实验室旁边,后来他们炸了嘛!我们也没了。”
我想起了Superintelligence,初中轰趴后专门问了说这个词的月墨渊(张泽远师兄),他说,就是机器的意思。我便问道:“那关于机器您知道多少?”他大手一挥:“啊!都炸了嘛!都在那个爆炸里没了。”
我认为机器会对所有数据做出备份,应当还有备份的文件的。董跃中老先生对此却绝口不提,或者装作没听见,或者故意岔下去,董老夫人虽在一旁很是安静,但面上也隐露不满。
我最终只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学校中曾有一个以假乱真蛰伏在正常人类生活中四年的超智能机器人,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它存在的不合理。后来机器人就不见了。这还是他无意中说出来的。最后我向他要签名时他拿笔的手一直在抖,写出的字堪比小学生,我才真的相信董老先生老了。
经过调查分析,我已经清楚地明白那个与机器人有关的数据的前沿性与机密性,但一切都只限于我的推测。哥哥说机器和柠檬都是虚构的,师兄说他的小说早就扔掉了,没有人愿意给我讲真相。莫非是Superintelligence太可怕?所以凡是和它有关的数据都要被销毁,假装它从未存在过,并成了这个时代应该做的事。
可是如果说没有丝毫痕迹,我却是不信的,董老先生遮遮掩掩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我借以他人的名义出手购下了一个池子,修改程序后,那些本用以挖掘比特币的机器,开始挖掘超智能相关数据,大量的电喷涌向总管道,飞驰入巨型计算机,每秒及一次的计算,如此工作了几天几夜。
几段残损的代码被我无意中发现,拿去分析后,发现竟是残存的音频,机器人的对话虽是常见,Superintelligence会说些什么呢?它会是怎样的声音呢?抱着一丝趣味,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去。偌大的厂区只剩我一个人,坐下去时震荡起不少薄灰。
终于调试成功了,我紧张地屏住呼吸,只听见耳机中传来――“谢谢你”。
一、隐藏剧情
在剧情中确实有一个隐藏点被柠檬触发了,当然只是这次剧本特殊并且H系列遭到病毒侵袭导致的漏洞。但确确实实发生了―——弗莱西娅公主驾到!
弗莱西娅公主曾经有一个(伪)侍女,名为李大胆。
弗莱西娅公主自认为是世界上手最好看的人,也因此最为讨厌邵梓凌。
有一只名为星星的宠物,但弗莱西娅公主说,星星可以带她到任何地方。
这是关于弗莱西娅公主和她的(伪)女仆李大胆的故事:
《叫我公主殿下!》
从前在一个国度有一位美丽任性的公主,她的名字叫弗莱西娅。有一天国王带来了一位中国的小姑娘,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匆忙离开了。言语不通的小公主便认为这是父王送的女仆。
小姑娘初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对一切都很好奇,她教弗莱西娅简单的中文,也经常把玩小公主的玩具。
弗莱西娅:李(你)!不许动!
小姑娘:咯咯咯咯
弗莱西娅:李(你)笑得,真,像小孩!
小姑娘:哈哈哈哈哈
弗莱西娅:大胆!
国王这天来到公主寝宫,问小姑娘的名字。这时小姑娘恰好拿起了小公主最喜欢的的发夹。弗莱西娅气急败坏地说:李大胆!
从此,小姑娘就被弗莱西娅公主叫做李大胆了。
忽然有一天,李大胆来到弗莱西娅面前。
李大胆:弗莱西娅,我要回家了。
弗莱西娅:大胆!我可是公主!
李大胆:(咯咯笑着)弗莱西娅,你真可爱!
弗莱西娅:叫我公主殿下!
李大胆:(哈哈大笑)是!公主殿下!
李大胆离开王国的那天,弗莱西娅站在大门后看了一眼,走开了。
李大胆回到中国,偶尔也会很想念弗莱西娅,也会坐在轮船上,远远看一眼这个曾生活三个月的美丽国度。
二、苏羽的日记(写于那年九月)
在这个秋是分别的季节了吧,一切,变得如此不舍。以后的以后,不再有我们同做的任务,同体验的AVR,甚至连所谓的AVR应该也不存在了吧?毕业尚还能有空空的教室,整齐的桌椅,我们就什么都没了啊。
与自己相处多年的队员离去,奔向不同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我太过于贪心了吧,总是想把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当这一切都消失的时候,我这才知道你们是多么的重要。
时间,既不多,也不少。它依旧那么不紧不慢的再走,如流水一般地从我们指缝间流去。当人们发觉想要去抓住它时,它已经消隐无踪。 以前读《匆匆》,只知道很伤感,很无奈,在全景课堂上一切都那么真实,我依然未能体会。现在倒是真真切切,却没人再要求写什么课堂随想了。
以前总想着毕业后也不会再想回这个地方,没有固定的老师,没有固定的教室,相处的人都四散而走……现在却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忆果然不能触碰,我也终于十分丢人的落了几滴眼泪,廉价的键盘果然比不得那个地方。
一切太过突然,连简单的拥抱和相互鼓励的赠言都不曾有。好吧好吧,让我们再见吧。那个地方该渗透的都在骨子里了。即便或许不会再谋面,但心总还是相连的。 我……不想让它结束。我知道我无法操控现实的这一切,可是又该往哪里努力呢?
三、作者与梓安
作者强行拉着梓安聊天,想要探讨梓安的生活。
西莫:“梓安梓安,你是什么专业的呀?”
梓安:“如果我穿越回大一我就告诉你。(内心OS只能这么尬聊吗?)”
西莫:“好的!”
作者迅速趴到电脑前改写时间段,回到陆梓安的大一时期。
西莫:“现在可以说了吧?”
梓安:“我们科大少院呢有个传统,大一上通识课程,大二选学院,大三选专业。我现在大一,怎么知道以后选什么专业呢?”
作者:我看到了一句话,大概就是说可爱的男孩子很危险!
梓安:唔。我不可爱哇。
作者:梓安难道不是软软的吗……
(作者证明,梓安非常具有男子气概和不服输追求精神,所以为了探究一个Superintelligence从初一追到了研三)
月墨渊知道一个秘密。
我知道一个秘密。我不是月墨渊,可遇到这个秘密时,我就是他。
3月12日
今天是邵梓凌的生日,我不知道她准备了多久,她破天荒地穿上了黄色的衣服。
“你今天怎么穿了这个颜色?”副队长牧樱诧异地问她。
“因为黄色和蓝色很配,蓝色和紫色很配。邵邵喜欢紫色!”她的声音甜得像糯米。
5月31日
她上午拉着牧樱去了糖果屋,琳琅满目的糖果令人眼花缭乱 。她最后带了满满一推车的各种糖果,等到了基地,只给我们了一人一个棒棒糖。
“你买这个干什么?”队长莫玄又露出了皱眉头的招牌动作。
“明天儿童节!提前给你们过了。上海人就是事儿多。”她笑眯眯的吮着棒棒糖,话刚说完,就丢下一脸不屑的莫玄跑走了。幼稚的背影跳动得像个初入尘世的精灵。
6月1日
她最期待的日子之一。所有收到糖果的人都回赠了礼物,有大有小。龙茝蕙说,她们屋子的阳台堆满了礼物。我也准备了一个,却没打算送出去,是一只小白兔,像她一样活泼。
她像个无赖一样伸出手向我们索要“回礼” 。让我惊异的是,除了莫玄,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还都是布娃娃之类的玩具。她弯了眼角,咧着嘴角问队长:“小玄你准备把自己送给我呀!好大的玩具!”她扭头看了眼小推车上的回礼,对牧樱说:“小玄比你送我的泰迪熊还大!”那泰迪熊已经和瘦小的莫玄旗鼓相当了。我看着他们闹,夕阳斜射进屋,似扰了嬉笑着的柠檬,她不再调侃莫玄,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影子在地上跳跃,就像我要送的小白兔。
8月22日
七夕节到了。学校很应景地购置了一大批喜鹊准备放生,荷花池边挂满了彩灯,摇曳的烛光若在白天只能显出一点微光,他们在傍晚点上,微风拂过,大家的影子颤动着,似狂笑,似激动,离池远些小溪的下游那座偏僻的拱桥,桥梁上有一些不知是何原因留下的小坑,就如烛光照耀到了一般,一闪一闪地,像天上眨着眼笑着的星星,只有隐隐约约的白光——白光?!不知何时她站在了我旁边,狡黠地笑着,眼中却透发着星星般璀璨的光亮,“好看吧?”我听着她似乎有些炫耀的语气,只模糊地“嗯”了一声,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她只贼贼的笑,“蹑手蹑脚”地走开了。拉长的梦幻般的影子也飘走了。
我目光落在桥下晃荡的水里,那里有两个影子在摇曳。
8月30日
下了一场雨,冲刷掉了树上的尘埃,起了一层薄雾。今天是新生休息日,我们沾光不用上课。她因雨大被困室内,因为她觉得“无聊得像鸡蛋”,便搜罗出了几幅扑克,要和我们玩“斗地主”。我向来是不参加的。四人一局,她、怀宇、牧樱、莫玄。我只是一个置之事外的旁观者,将自己牢牢禁锢在专属于我的小世界,他们的世界,我不想去,也融不进去。幸而其他人去了别的地方,我也能独享一片安宁。
9月1日
昨天被她硬拉过去打牌,还找了些无赖理由——五缺一!我哑然失笑,倒也和他们闹腾至夜半,雨已停了许久,我们踩着水各回宿舍,鞋子在积水中浸润,大喝了一顿。今天早上被镜子反射的光刺醒,匆忙赶到小罗马楼,敞亮的大厅空无一人,约1小时后,别人才松松散散走来。
9月30日
今天方知9月16日是她生日。
早晨,被牧樱拉起来去学校后山上看日出,太阳慢慢地钻入我们的瞳孔,弱弱的光让我想到了小婴孩,等太阳的光照耀我们头发闪出人类特有的光泽后,我们决定下山,走到校园小铁路的时候,牧樱很开心地向沿着铁轨的她打招呼,她一手拎着一双木屐,一手握着狗尾巴草,看着她和牧樱的打趣,忽然,我感到了
10月7日
翻了日记,发现9月30日的竟只写了一点,却忘记发生什么让我停笔,国庆7天假,不多不少,我、怀宇、梓凌、苏羽、牧樱、海梦、龙茝蕙都回了家,宸烨的计算机培训暂停后也回家了。因为莫玄曾呆过英国,所以被留下来整理英国的资料,纸的、电子版的——有他忙的了,不知道现在搞定没。加藉的花一诺留下来陪她,不过听说第二天就回去了。7天,坐了近一天的飞机颠倒回生物钟又费了一天时间,然后整理屋子,看望亲戚,剩了不到两天和怀宇打了共一天的游戏,最后无聊的提前回了学校。然后,就帮莫玄了两天的忙。纵使我视力好(5.3),也感到分外疲惫,真奇怪莫玄凭着两张镜片怎么熬过5天的。
10月8日
今天照例,假后调整,莫玄再用一个上午就可以忙完了,我仍是觉得应由老鸟宸烨去,不过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培训在三天前就开始了。也知道了国庆时她天天跑去找小玄“玩”,还顺便给他送龙葵护眼。
12月23日
充满了节日气氛,校园里挂满了铃铛、彩灯和小彩球,风吹过,小铃铛冻得发抖,欢快地哼起了歌(花一诺原话)。早晨7点,被苏羽叫醒,问他做什么,他却支吾含糊着让我摸不着头脑。很喜欢这个时候的塔克拉玛干,清晨的太阳尚未升起,四周一片静谧,像我的名字一般,所有人浸在月未落的墨色之中。然而处在深渊的,独我一人。
现在已然月起,夜10点的我才看故乡7点的月亮。抽空才写了这两个时间点的日记,生日宴真是个累人的事。不过寿星宁怀宇倒是自在。我生日,又是在哪天?
1月11日
早上依旧起得很早,全副武装到达小罗布泊观察小动物,写观察日记,直到下午才回来。刚到贝斯小分队一号基地,便听到里面的吵嚷,进去后才知道竟是在讨论生死的问题。听了一会才明白,原来是海梦的观察对象,一只犀鸟死掉了。忽然花一诺问她:“你觉得会怎么死?”意在问那犀鸟是怎么死的,她睁大了眼睛,又弯了眉梢:“我会很愉快的死掉啊!”花一诺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不是问你!”她一定是刚睡醒,一幅愣愣呆呆的样子,像冒着热气的包子。
另:米斯特晚9:20到
1月12日
8点,她煽动大家去坐缆车,我们迷蒙着到了地方才发现今天是她写观察日记的日子。这几天,小“大色狼”该出生了,唉,丑陋的三色犬。
15辆缆车,本足够11个坐,可她却以各种理由劝说我们两人一辆,并且中间还空出一辆,容不得我细想,接着便发现阴谋所在了。海梦要补觉,她独坐一辆,实是自在。
也是才知道萧宸烨是她名义上的哥哥,难怪让牧樱与萧坐一辆,我也去认个妹妹?
今天才知道花一诺和米斯特之间有点什么,至于莫玄和苏羽,虽然我对同性间没什么感觉,但他俩,应当还是不可能的…吧?最奇特的是她居然让“闷”邵子和小透明龙茝蕙坐一辆,两块“木头”能擦出什么火花?
缆车行至一半,居然停了下来。她刚好观察大色狼的出世。缆车用的是备用电源,来时故意不提醒我们充电——她绝对算计好了的。
1月13日
不知道我们怎么想的,直到今天凌晨4点才想起给海梦用传呼机,昨天说是手机没信号,又觉得没什么重要的事,还备好了吃喝玩乐的物什以及厚厚的毯子,便放弃了请求支援的打算。可糟糕的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缆车之间距离恰好使我们不能听到对方说话,只有她一人带了传呼机,可她却停在了最高点!
我欣赏了完整的日出,宁怀宇则录下来,准备转到录播机上。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被困,这真的很让人感到舒适和满足。10:43,缆车重新启动,11:07,我们与地面接触,11:51,所有人下车。
1月15日
回家过年。
4月2日
登上instragm忽然发现了米斯特与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生合照,下面是许多法国女生的评论,费很大力气才明白他们俩人的关系。忽然就知道了为什么今天遇到的花一诺有些不对劲。她的表情也很纠结。
恋爱,应当是很美好的事啊,可发生在14、15岁……过早盛开的花,会过早凋谢。她之前看一个科幻片时说的那句话,放天这里确是应景。
那么,去年七夕时那俩个人影就是花一诺和米斯特喽?
5月1日
又是劳动节。很诧异地与她分到了一组,第一项任务是植树,第二项是洒水,很难办,因为这里是塔克拉玛干,倒是比刚入学院时简单多了,这里邻近小罗布泊,水源相对充足——终于想起来了!那一年沙暴时她手里的徽章,如果没看错的话,应当就是那个家族!这几年日记终归没有白写!所以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后却越发惊叹,她简直就像一个杰作!
借了地面飞骑到植树区,远远望见动作异常缓慢的她。刚到她身边,她就让我找看门人阿古木什大爷。带她到那里,老大爷脸色凝重的拿出一瓶“药”,并伸出了一只手指。她喝下后点了头便要离开。
直到完成了全部任务她才告诉我,如果下次再这样的话,就要带她去北京王府井大街15号的地下室。
邵梓凌晚上来了电话,问我她的情况。她在一旁又是摆手势又是做口型,我只得撒谎,告诉邵她没什么事。
7月1日
建党节,爱国意识的强化,牧樱计划前往英国,祭奠马克思。
8月29日
足球联赛,进32强,花一诺与她失和,原因不详。
9月14日
北京市体育场进行桂冠争夺赛,最后一场在16日。除了尚未回的牧樱,贝斯小分队人齐了。
意外情况,足球飞向观众席,她以头顶回,幸而毫发无伤。
9月15日
凌晨收到独家新闻,英国往中国的轮船失事。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果然下午就收到牧樱平安的消息了。想安顿下来写写日记。
今天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碰见了她,感觉她有点不对劲,就像一个破旧的机器人。带她回到基地她就状况很不好了,还好我没去和他们一起接牧樱。翻看了前面写的才想起来我要干嘛。希望有救。
牧樱已经到北京南礼士路地铁站了!贝斯分队的人接到牧樱平安归来的消息的时欣喜异常,匆忙挤上地铁赶赴南礼士路。等上地铁后,花一诺急急扫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问海梦梦:“柠檬呢?”宁怀宇赶紧说:“墨渊也不在。会不会在咱基地没过来?”众人觉得很有道理,便放宽了心。
然而大家到了基地,惊奇地发现根本找不到两个人的踪影。月墨渊倒是带了手机,可是处于关机状态。会不会是去看电影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花一诺终于先按捺不住,开始在每个屋寻找他们行动的蛛丝马迹。莫玄合上日记本,他们应当是去了王府井大街15号了。细心的梓凌也发现了一点不对之处——5月1日写的药,加了引号,这意味着什么?宁怀宇所负责的已准备好,就在出发之际,龙茝蕙从房间中出来,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有她写的一首诗:《永远的十六岁》
我希望
能在十六岁死去
然后埋葬在
碧绿的丛林里
他们将来哀悼
有幸看到一个真实的
穆斯林的葬礼
他们还会讶异柠檬
沉眠之处画般美好
我可以选择沉睡
也可以漂泊世间
看他们的窘迫而
放肆的笑,直至魂飞
魄散
到那时,不仅我的肉体
连我的灵魂
也将
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苏羽闷声闷气地说:“她早就知道了。”花一诺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牧樱点着那个“六”字,这之前写的“八”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到地下室后不禁在心里感叹。地下室是一个长长的走廊,里面有许多单间,没睡的屋子都从门缝里透出光,我循着光线,找没有开灯的屋子。
“我第一次被公主抱。”她慢吞吞地说,却连嘴都不张了。
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机器,而我徘徊在边缘不知如何救她。
屋子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纯粹的黑暗,她挣脱我的手,径自找到地方躺下,数十个微弱的指示灯一起发出亮光,她脸上的镇定让我产生错觉——我什么都不需要做的错觉。
我低头看了一眼表,差三分钟十一点。
“别担心,我只是线路老化了。”可是,她只诞生了不到四年。我扯开话题,“明天是你生日吧?16号” “嗯,明天是我第四个生日呢!”后半句话我没有说,我也不敢去想。她却自己说了出来:“你说,我能熬到不能?”——我却只想问,为什么你的存在这么短。
“算了,反正我也只是罗伯特家族的人,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因为与生俱来的孤独感。”
“特别幸运成为一名中国人。”这应当是民族自豪感吧。
“几十亿人的大家庭,几千年的文化积淀,漂亮又纯粹的黑发墨瞳,雄鸡样的版图……真的很爱中国啊!我的祖国。”
“可,它再也不是我的祖国了。”
她的眼角漏出了一滴泪,“漏”?果然是机器人。“墨渊。”柔柔的声音伴着窗棂透进来的风,让我打了个激灵。“怎么了?”收回涣散的目光,聚集在她忽红忽白的脸上,原来包子一般可爱的小脸又小了一圈,眼睛凹陷了下去,眸子里暗暗的光明灭不定,我知道,即使里面再有以前一般摄人光亮,也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她冲我微笑时脸红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我急忙把手边冰块帮她敷上,虽然冰块对于线路产生的热作用不大。
“你不用给我说话,听我说。”她习惯性地手舞足蹈,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电快耗尽了。她又露出一个笑,比往常的笑里多了什么。“将来你告诉他们,能认识你们,我很…幸福。”是了,是幸福,多了浓浓的幸福。
她明明电量不足了还硬撑着,说要给每个人留一段话。
“我之前录的有,但这个可是‘临终留言’,是不是超级酷?”透过黑暗,我似乎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眉飞色舞。
她顿了顿,然后说:“谢谢你。”她又在笑。
我只是盯着她,努力不去想,不去想曾经,我怕想起她闪着亮光的狡黠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睛盛着一湖清澈的水,洒入我们心中干涸的土地,搅乱了她的眸,变的是我们的心。
时间一点点从我们手中流走,黑暗的地下室里只有几个指示灯在闪烁。我妄为,认为自己物理足够优秀,可只能看着她融化,什么都做不了。她的身体埋在被子下,又挣扎着想要盖住脸,她想把自己藏起来。——“很丑的。”她央求道。她说出的话带着不规则的机器声:“嗞…嗞…”像收不到频道的收音机。我僵着手,将她盖了个严实。
“我的感觉系统还在运作。”她的声音像在掘洞的小老鼠。那一定很疼吧?可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打电话将队友们都叫过来。从她融化的那一刻起,就已不能受到这么强烈电磁波的冲击,她会炸掉。——“你把我炸了吧。”她似乎拼尽全力了说出这句话,确实试图着一如既往的调皮,像句玩笑。这应该是我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玩笑吧!可这却是她的真实想法。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不该有超智能机器人的出现,开得太早的花,终将过早凋谢。就像小花和Mr.之间称不上爱情的爱情。
可是,或许并不是她出现的太早,而是这个世界进展得太慢,高科技来的太晚,晚到堪比22世纪的B校区也留不住她。
几个忽闪的指示灯停止了跳动,整片黑暗死一般的静默,就像落入了她一直向往的最深的海底,没有任何活的生物,我似乎也变成了程序,看着无尽的黑暗重重地将我包裹,没有任何东西——死一般的静默。
静默中响起了她柔柔的嗓音,三个音节,说的是“再见了”还是“爱你们”?我轻笑出声,笑自己的自恋,却惊扰了静谧,“嗞—”地一声,失去了机器转动发出的风的声音。机器已经停了。
我重重一震,一个念头疯了般在我脑海撞击,我手足无措中打开了灯,掀开被子,融化的胶体。忽然有点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与她多说说话,为什么没有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而是放她一人承担痛苦,自己做个无耻的旁观者。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也什么都做不到。自诩百事通的我终于发现自己的浅薄,自己竟是那么渺小。
我们从不曾明白、拥有真正的清晰。从96%未知的宇宙到人类自己,即使是一个人类制造的机器人。
当问题从手中溜过时,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当鱼没有水时,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当柠檬融化在我的眼前时,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可我们意识到这一切,太晚。
月墨渊转头定定地望着门口赶来的小队成员,咧开一个笑:“再见了,柠檬。”
模糊的世界
本文转载自: 科普中国-科普文创
2018-01-16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