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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悲伤的科研任务:送别地球上最后一个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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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line_member 发表于 2022-3-1 12:5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世上最悲伤的科研任务:送别地球上最后一个它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吗?2019年07月23日是本文发布时间是这个时间。下面一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世上最悲伤的科研任务:送别地球上最后一个它
                               
                                生物学家戴维·西斯科(David Sicscho)接受了一项悲壮的任务:守在这个物种最后一位幸存者身边,实时记录它的灭绝。
                               
                               

世上最悲伤的科研任务:送别地球上最后一个它572 / 作者:UFO爱好者 / 帖子ID:84780
图片来源:sustainability-times.com

来源 the Atlantic
作者 Ed Yong
翻译 阿金
审校 戚译引

2019 年新年当天,当夏威夷人从一夜狂欢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在奥阿胡岛凯卢阿(Kailua)小镇郊外的一辆拖车内,14 岁的蜗牛乔治悄然离世。戴维·西斯科平时一直在车内工作,不巧那一天难得休假。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一个同事发现了乔治柔软无力的尸体,给戴维发了信息。“她通常不会那么早联系我,所以在打开信息之前,我就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妙了,”西斯科告诉我。

几乎没人会为一只蜗牛的死亡而哀恸,但是西斯科和他的团队花费数年心血照料乔治。它已经成了一个常伴左右,知根知底的伙伴。而且,它还是它所属物种中最后一位幸存者:最后的金顶夏威夷树蜗(Achatinella apexfulva)。人们说所有的生物都会孤独死去,但是对乔治来说,这份孤独有着双重含义:孤独地生活在笼子里,又孤独地离开世界。

世上最悲伤的科研任务:送别地球上最后一个它671 / 作者:UFO爱好者 / 帖子ID:84780
蜗牛乔治。图片来源:National History Museum

某一物种最后一位幸存者的消失往往悄无声息地发生在无人的荒野。只有在这之后,经历了多次一无所获的搜索,研究人员才会不甘心地承认物种灭绝了。但是乔治的情况相当罕见。人们精心照料已知的最后一个幸存动物,当灭绝来临时,这一平时相当抽象的概念化作了痛彻心扉的具象。他们的手表实时记录下灭绝的一刻,而它只留下了一具尸体。当西斯科敲响新年钟声的时候,这只最后的金顶夏威夷树蜗还活着。一天之后,它消失了。“灭绝就明明白白地发生在我们眼前。”戴维说。


最后的幸存者

夏威夷曾经盛产树蜗牛,当地称之为“kāhuli”。大部分夏威夷蜗牛要比我们花园中常见的蜗牛要小,但是却漂亮得多。它们的外壳仿佛融合了一盒巧克力中的颜色——深棕色、栗色、白色,偶尔还点缀着薄荷叶。西斯科不仅将它们比作甜点,而且还比作圣诞树装饰品,因为许多蜗牛生活在树上。所有的的夏威夷蜗牛都来自数百万年前抵达夏威夷的软体动物祖先,也许是搭着鸟儿的顺风车过来的。这些“偷渡者”种类超过 750 种,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多样性,让蜗牛成为了演化鬼斧神工的最佳范例。

但是最近十几年,树蜗牛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成了灭绝的典范。生活范围仅限于特定的山谷,繁殖缓慢,缺乏与捕食者打交道的经验,它们对来到夏威夷的外来食肉动物毫无抵抗之力。老鼠和变色龙是严重的威胁,但是它们的主要劲敌是另一种蜗牛——玫瑰蜗牛(Euglandina rosea),名副其实的玫瑰狼蜗。贪婪又迅速(对蜗牛来说动作相当快),它们靠跟着自己兄弟的粘液痕迹来捕食,追到之后用有锯齿的舌头将猎物猛地拉出壳外,或者连壳带肉一并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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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蜗牛。图片来源:Wikipedia

从 2012 年起,西斯科和他的五名同事开始试图拯救这些原生蜗牛。这一项目最初由夏威夷大学在上世纪 80 年代发起,如今由州政府管理,西斯科团队扩大了该项目。今年 3 月,我去拜访了他们做研究的那辆 44 英尺长的绿色拖车,西斯科带我走到车后部,那里有几十个塑料笼子,堆在冰箱大小的玻璃门橱柜里。他指着六只紫色盖子的笼子说道:“这里面就是 A. fuscobasis 的整个种群了。”然后,他指着整个柜子说:“这里一共有 35 个物种。”这里的每个物种要么已经野外灭绝,要么就快灭绝了。

蜗牛看起来护理成本低,实际上照顾它们异常困难。洒水喷头定时给它们洒水,以模仿从前的森林居住环境,柜子内的温度和湿度都被精心调节。如果其中任一变量下降得太低,或者柜子断电了,西斯科会自动收到警告邮件和短信。他的手机从不静音,哪怕睡觉时。当他在不寻常的时候收到警报时,他就会胃疼。

西斯科今年 35 岁,身材瘦削,尽管做着这样的研究,人却很爽朗,甚至略显无情。当他谈论蜗牛的时候,常常笑个不停,其中带着四分大难临头的幽默和一分担忧。但是担忧的情绪一直在增长。蜗牛种群数量早已在不停下降,最近出于某种原因更是直线下跌。比如说,2014 年,西斯科的团队观察到一种从 80 年代起就再没被见过的蜗牛,它们一共 7 只,统统生活在同一棵树上。这件事似乎让人充满希望,但是由于拖车还在建设中,团队没有地方安置这些幸存者。两年后,当他们终于回到这里准备拯救这个小团体时,它们已经都不知所踪了。“我们翻遍了每一片树叶,但是都一无所获,这件事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西斯科说。

这一经历,还有其他类似的经历,让他重新调整了自己的紧迫感。团队成员多次前去检查他们曾认为情况稳定的物种,最终将仅有的幸存者全部带回实验室,但有时也会一无所获。夏威夷野外的蜗牛越来越少,而他们的柜子越来越满。拖车里的空间越来越小,而蜗牛所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如果没有人为干预,西斯科预计未来十年中有 100 种蜗牛会消失。他说:“我认为当每个人听到有物种会灭绝时,他们会觉得总还有时间,但是我们是最后一批能够防止蜗牛灭绝的人了。”

当动物即将灭绝时,最后的一个幸存者被称为“孤种”(endling)。这个词带有一种柔弱之美,又暗示着令人心碎的孤独,和不寒而栗的结局。乔治这个名字来自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孤独的乔治”,后来蜗牛“乔治”继承了这个名字。同为“孤种”的还有旅鸽“玛莎”,袋狼“本杰明”和新英格兰黑琴鸡“大嗓门本”。最终将会沦为“孤种”的还有纳津(Najin)或珐图(Fatu),最后两只北方白犀牛,都是雌性,都没有生育。

“孤种”就是丧失的化身。在地球第六次大灭绝期间,这些落单的生物反映了那些数量锐减的动物所面临的危机,而我们也未能避免。当某一物种数量减少到只剩“孤种”之时,至少它已经功能性灭绝了。照料孤种可以算作是最后的保护行为,或者算是忏悔。也难怪孤种监护人往往非常依恋自己手中的孤种。

以两栖动物基金会(Amphibian Foundation)执行主席马克·曼迪卡(Mark Mandica)的故事为例,他照料过已知的最后一只莱伯氏纹肢雨蛙,这是巴拿马树蛙的一种,在获得学名之前就已经从野外消失。2005 年,环保人士从一种快速传播的真菌杀手(蛙壶菌)手上抢救下十几只巴拿马树蛙,就好像从失火的大楼中抢救出珍宝一样。这些幸存者中就包括几只莱伯氏纹肢雨蛙,其中一些去了亚特兰大植物园,后来由曼迪卡照顾。它们被安置在称为“青蛙荚”的改良船运集装箱中,但是没人知道如何照顾它们,更不用说让它们繁殖了。

到了 2012 年,这些雨蛙中只剩下一只雄性个体,它呈红棕色,眼睛和爪大得不成比例,让它像婴儿一样可爱。曼迪卡两岁的儿子叫它“硬汉”(Toughie),而青蛙荚成了它最后的栖息之地。这个物种终将走向灭亡,而曼迪卡所能做的一切,就是为它们的最后一员提供舒适、干净、食物充足的环境。曼迪卡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走进去,看到它的尸体,这只是个时间问题。这让我难受。这个物种喜欢藏起来,当我没法一下子找到它的时候,我的胃就会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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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的最后一只莱伯氏纹肢雨蛙“硬汉”。图片来源:Wikipedia

硬汉属于沉默寡言型,但是在 2014 年,它历经 7 年囚禁之后,曼迪卡终于听到了它的叫声。他偷偷溜进去录了下来。“听到它终于发声,这真的触动了我,”他回忆道,“它发出求偶的呼唤,但是整个星球上已经没有它的伴侣。”两年后,硬汉死了,这一物种也最终灭绝。

我问曼迪卡,他有没有回放过硬汉的歌声。“当然有。很难不去思念它,我拍了很多它的照片,但是听到它的声音让我别有感触。”曼迪卡说道,眼中含着泪光。

全球贸易网络让真菌四处扩散,消灭了硬汉的同族,以及许多其他两栖动物。而玫瑰蜗牛是被夏威夷农业部有意引进的,为的是控制住另一种先前引入夏威夷的蜗牛。通过改变自然,殖民化和全球化一再对本土生态系统造成严重的破坏。


蜗牛监护人

西斯科带我参观完拖车,随后又驾车一个小时,载我去了奥阿胡的西北角,查看为蜗牛保留的几个为数不多的野生据点之一。一路上,我发现我们身边几乎所有的动植物都是从别处引进夏威夷的:主红雀和哀鸽在树丛间飞来飞去,猫鼬时不时窜到车前。我们停车下来开门的时候,西斯科将来自库克岛的柱状南洋杉、南美的圣诞浆果和澳大利亚的桉树指给我看。“杂草的大杂烩,”他说。

为了找到原生动物,我们不得不沿着一条蛇形小道,徒步走上一片空旷的高地,那里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森林,由两层同心圆围墙包围。在用梯子翻过墙之后,西斯科走向最近的一棵树,翻过几片树叶,发现了一只蜗牛。蜗牛壳呈摩卡棕色,上面的螺纹是浓郁的白色,看上去像一颗精心雕琢的椰子,但是只有大拇指甲盖般大小。在 10 码之内,西斯科毫不费力,又找到了 5 只蜗牛。即使是我这样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双眼也发现了几只。我们发现两只成年蜗牛依偎在一起,西斯科告诉我,蜗牛擅长社交,这很让人惊讶。我们还发现了蜗牛幼体,西斯科非常高兴。

这些特别的蜗牛是 A. mustelina,它们原本遍布各地,现在,至少在我们拜访的这片森林保护区内,它们只生活在这个地点。内墙修建于上世纪 90 年代,成功保护了一个小种群免受掠食者的攻击,如今它们总共有 300 多只。但是墙壁受到腐蚀,变得很脆弱,所以最好再建一道墙围住它。这样,变色龙无法攀爬在新墙光滑的绿色墙面上。老鼠也没法从墙基下方打洞而过。如果玫瑰蜗牛找到办法越过边缘,穿过尖锐的铜丝网,爬到顶端,会有电网等着它。

这也没法阻止它们的尝试。西斯科的同事查尔顿·库帕·阿赫(Charlton Kupa’a Hee)曾在一面墙壁上就找到过 7 只玫瑰蜗牛,它们在试图强攻堡垒的时候被抓个正着。它们是隐秘的凶暴之徒,长长的眼柄,头上还有爪钩状凸起。研究团队一般会毫不留情地立刻消灭它们,但是这 7 只被安置在一个塑料盆中,用来做抗玫瑰蜗牛研究。突然之间,两只蜗牛开始交配。这个物种有着疯狂的繁殖欲和贪婪的胃口,转眼就能将蜗牛天堂变为只剩空壳的鬼城。“这不是它们的错,”西斯科表示,“但我恨它们。”他咬牙切齿地说。

玫瑰蜗牛如今无处不在,而我们所参观的森林“围地”是为数不多能够让原生蜗牛茁壮成长的野生环境之一。研究团队现在在林地中重新引入三种先前在野外已灭绝的物种。西斯科每次都会在手机上放《生来自由》(Born Free,1996 年美国电影)。“这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但是我还是觉得犹如杯水车薪,”西斯科说。

而在其他时候,森林保护区就像世界末日题材的恐怖电影,一群幸存者躲在堡垒中,而外面的的怪物在猛击墙壁。从规模上讲,这情景和拖车内的情况无异,我绕着外壁慢跑一圈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众所周知,Instagram 博主们会悄悄潜入内部,和蜗牛自拍合影,在这个过程中偶尔会打破物种之间的藩篱。“这算是什么回事?”西斯科问道。

西斯科的人生计划原先并非如此。他最初是一名遗传学家,在夏威夷大学跟着麦克·哈德菲尔德(Michael Hadfield)教授学习,哈德菲尔德的研究协助建立了这个蜗牛项目。但是后来西斯科成为了项目的联络协调人,他觉得可能会做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夏威夷蜗牛很长寿,成熟、繁殖的速度都很慢。他说:“这就好像研究犀牛一样,要建立整个项目,是一个长达几十年的承诺。”我问他这是否意味着他会一辈子都做下去,他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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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科和他守护的蜗牛。图片来源:JOHN CUNEO | Atlantic

在结束参观之后,我们回到了拖车。实验室经理琳赛·伦肖(Lindsay Renshaw)正在清理蜗牛的居住环境,这是一项持续的仪式,要精心地打扫上好几天。她移除了腐烂的植物,搜寻每片树叶上的蜗牛,将其放入培养皿中。当我抵达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十几只 A. bulimoides——占全世界该种群三分之一的数量。有一只逃了出来,沿着培养皿的边缘缓慢爬行,壳上还粘着一个蜗牛幼体。伦肖用一片树叶挑起它,把它放回培养皿中。每一只蜗牛都安置好以后,她就清洗笼子,铺上新的树叶,再将蜗牛放回去。这项工作静默无声,但是责任感,她说道,“就像无形的重担压在你身上”。

拖车让人感到相当脆弱。它的设计能够阻止可能的小偷,也能抵御飓风,但是一场大火就能轻易将其烧毁,一场疾病也能将其扫荡干净。去年 9 月,一种神秘的病原体进入了拖车内,附着在给蜗牛喂食的树叶上,幸好它只杀死了数量最多的物种当中的一些个体。和这一情况一样让人害怕的是,没有好办法能保证未来灾难不会再次发生。蜗牛不能简单地在动物园或者其他机构之间传来传去,它们需要精密的装备,经验丰富的人手,还需要夏威夷原生植物供养。

结果,蜗牛监护人很难有放松的日子,哪怕他们离开了拖车。如果你的决定意味着生存或者毁灭,你怎么能彻底放下工作去休息?“一边想着走向灭绝的物种,一边听着像名人八卦之类最最荒谬的东西,想想就觉得很好笑。”库帕说道。对他来讲,行动有助于减轻负担,“至少我们关注它们,我们能做些什么。”然而,对于这些其自然历史大部分都不被了解的动物来说,为它们做些什么可能会相当危险。“如果出错了,蜗牛就会死。”西斯科说。死亡的蜗牛会被放入一个橱柜中,上面病态地贴着标签“死亡橱柜”。乔治的遗体现在就在其中,装在一个小瓶子内。

成功案例也是有的。2013 年,研究团队发现 A. fulgens 只生存在一小片树木中。当时拖车还没有竣工,为了保护它们不被玫瑰蜗牛捕食,研究人员把盐和多得吓人的凡士林混合,抹在树干上。这个方法奏效了,直到一次山体滑坡卷走了大部分的树。他们搜查了残骸,发现了 6 只幸存的蜗牛。如今,有 40 多只生活在拖车内。西斯科说:“我想我们走的路是非常正确的,再过五年,它们就能重返野外了。”

蜗牛既不聪明,也毫无魅力,更不招人喜爱。西斯科的朋友们有时会取笑他,叫他“蜗牛怪人”,陌生人则会问他为什么要关心蜗牛。他告诉他们,蜗牛回收森林中的养分,在夏威夷的传统故事和歌谣中占据重要的位置。这些观点很难说服别人,但是他坚信,如果他能让人们走进拖车看看,他们就会明白为什么要拯救蜗牛。“人心会被感化,当你让他们看到,整个蜗牛种群都挤在一个小小拖车内,这会让他们内心有所触动。”

这些橱柜确实非常令人难以抗拒,虽然我参观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东西。蜗牛是夜行生物,所以白天在笼子边上只能看到零星几只。他们告诉我,日落之后这是另外一个世界。橱柜开始热闹起来,“kāhuli”纷纷出动,在狭窄的方舟内慢慢蠕动,享用树叶;而在数英里之外,戴维·西斯科正入梦乡,但内心却无法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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