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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9 20: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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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人口问题,有点本末倒置了。
韩国在西方经济里面有个说法,叫金丝雀。
用的是矿井里面的说法,过去英国煤矿工人会带着金丝雀下井,这鸟对危险气体的敏感度超过人,如果金丝雀烦躁乱叫,就说明有毒气体浓度起来了,要注意;如果金丝雀躺平挂了,那赶快跑。
为什么韩国会叫金丝雀呢,是因为韩国对于世界经济也很敏感,资源能源要进口,资本市场进入很灵活,汇率没有控制权,主要产业又和世界产业链嵌入的比较深。
总归,要看全球大环境,各种数据晃的眼花,还不如看韩国经济情况。
要注意这里面的因果关系。
不是韩国经济不好了,所以世界经济波动;而是世界经济波动了,所以韩国经济被带偏。
而出生率,就是韩国经济、社会、福利等等一揽子综合情况的金丝雀。
出生率低,是果,真正影响出生率的,是韩国整体问题。
当然,到最后,出生率长期保持低迷也会影响到经济,但谁开的第一炮,还是要分清楚的。
弄清因果关系,才知道真正的解决方案在哪里。
韩国每天喊,多生孩子就是为国家做贡献,让财政供养人员带头生娃,那也是治标不治本,甚至会把真正的生育主力越推越远。
以前上国际贸易课的时候,聊到东亚,学校请了一个韩国教授来小讲座一下。
本来目标是展示世界多样性,给班上的西方世界学生看看不同的商业社会运行逻辑,结果没想到变成世界人民大团结了。
教授照本宣科的讲了韩国教育的惨烈,资本家族的控制,年轻人房价的问题,然后提出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
为什么韩国人努力一辈子,结果就是努力一辈子?
大家都知道西方社会那种课堂,学生那叫一个生猛,也不管知不知道答案站起来就一顿说。
我记得很清楚,一个美国或者英国同学说的是遗产税导致的,一个冰岛人说的是消费主义问题,一个荷兰同学说是税收制度问题。
很明显,都是把自己的思路代入韩国了。
那问题就更开放了,大家不纠结于韩国,而是演变成了试图回答一个共性的问题:
为什么很多国家的人都是努力一辈子,结果就是努力一辈子。
印度同学,有一说一,问题看的深了。
他认为基本所有国家,不论是政府还是社会还是资本动手,要打造一个构架。
在这个构架里面,大家努力工作,创造价值,然后自己过日子,下一代也要让他们努力工作,创造价值,然后自己过日子。
流动性可以有,但要减少传承,从而让每个人都有一种紧迫感,这样产生的合力才能创造更多的总价值。
然后再通过分配机制,让每一代的人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
我当时就对三哥的思路深感共鸣。
我一直觉得,别看现在国内很多年轻人做着体面的工作,穿着小高跟出入CBD,背着电脑包喝着星巴克,但从社会阶层上来说,这些人就和三十年前钢铁厂的男工和纺织厂的女工是一样的。
甚至过的还更加辛苦,好歹那年头工作时长是有保障的,房子也是有分配的,生了孩子还有厂办幼儿园和小学呢。
那为什么日子感觉是要更加滋润和富足了呢?
那是因为整体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科技水平的提高,产生了普惠效应。
但那个金字塔,还是没有变化的,而且有很大的力量在维护这个金字塔。
然后三哥继续阐述,说这个让人人努力的框架,理论上是良性的,但实操里面有的国家放的太松,有的国家收的太紧。
太松的,就是北欧国家,社会福利太高,导致努力的收获被减少,不努力的待遇也不会太差,导致社会动力下降。
太紧的,就是亚洲国家,大家辛辛苦苦一辈子,生活提升结果还是跟着社会发展走的,上限卡的太死,日子过的太累,榨干了以后也会导致社会动力下降。
不过两者的区别,一个是驱动力不足,一个是驱动力不能带来实际效果所以反噬了。
这就让我想到了草履虫,理论上是趋利避害的,但如果周围全部都点上食盐而没有肉汁,那草履虫也就只有原地钻圈圈了。
韩国教授没有说三哥观点是否太极端,而是换了一个思路。
假设三哥的构架理论是成立的,那就会有紧者越紧的趋势。
也许最开始的构架是个良性的,但实操里面很容易就因为分蛋糕的人的个人利益而加码。
在韩国,财阀和外国资本具有了分蛋糕的能力,自然会对普通老百姓进行极限施压。
施压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出现年轻人「无声的反抗」。
教授提了几点。
一个是韩国人对首尔房地产的偏爱,但要不吃不喝15年才能存款买房。
一个是韩国人对考公务员的热爱,50个人抢一个位置。
一个是失业率,尤其是年轻人失业率,常年保持20%的样子,最后只有去打零工。
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就不结婚,不生孩子,就不在你这个构架里面玩儿了。
这门课是6年前的了,当时教授还点名问我的看法,亚洲学生不多嘛。
我当然说,我们有one child policy,刚换成two-child policy,没办法讨论,性质不一样,没什么指导性。
但三哥的框架理论,还是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在我们没有遗产税和财阀家族,消费主义也就是最近几年刚冒头又被暴打的情况下,怎么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很努力,我还是不能躺呢?
也许在人矿时代,我们的金丝雀还没有找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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