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算命流行请“厕神”紫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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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孝宗乾道七年二月，宋孝宗的儿子赵惇被册立为皇太子，他的二哥赵恺同时被进封为魏王，兼任雄武、保宁军节度使。这一年，赵惇二十四岁。
　　
　　此后，一直到淳熙十六年二月，宋孝宗举行内禅礼，把皇位让给皇太子赵惇，赵惇就是宋光宗，此时，这位新即位的皇帝已经四十二岁。算起来，从二十四岁成为皇太子，赵惇足足等待了十八年，方才坐到皇位之上。
　　
　　漫长的等待让人难免不耐烦，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了，看上去父皇的身体还很健康，赵惇真是着急，想知道究竟要到何年何月，这种等待才到尽头。这样的问题大概只有神仙知道，所以皇太子赵惇决定扶乩请仙。
　　
　　《四朝闻见录》记载，赵惇派人找到一个姓陈的，因为善于请仙，人称“陈仙”。这种事当然不可以大张旗鼓地进行，陈仙被秘密召入宫中。先被带去与皇太子赵惇打一个照面，皇太子身穿白绢汗衫，腰中系着一条红绦带。
　　
　　看到陈仙以后，赵惇便走入宫中，后面的整个过程他都不再露面。太监们摆上香案，燃起香案，供上金杯美酒，三只金碟子中摆着新鲜水果。陈仙扶箕提问，降仙用箕笔书写回答，写明某年某月某日，皇太子可以登上大位。太监把箕笔所写的字迹拿进去给赵惇过目，赵惇没说什么，只让太监们好生款待陈仙，厚赐金帛，最要紧的一点，嘱咐他出去之后千万不可对别人提及此事。
　　
　　既然箕仙告知了登监大位的时间，赵惇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对陈仙的扶乩结果很满意。后来，赵惇果然如期即位，让他更加笃信请仙之事。
　　
　　即位几年之后，宋光宗遇到疑难之事，再召陈仙进宫。据说，陈仙事先已经知道光宗皇帝的身体要出问题，借口说最近请仙失灵，请不到神仙，不敢欺君罔上。宋光宗只好作罢，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果然生病。
　　
　　这一类故事当中，到底存在着多少夸张与演绎的成份，就算在陈仙那个时代，局外人也难以知道真情。灵验的事例被夸大了，四处传扬，失灵的事例固然尴尬，当事人一笑置之，外人不知，于是就像世上不曾有过这种事。
     
  
        
　　
　　扶乩又称“扶箕”，在宋代，扶乩请仙又称为“降仙”、“请紫姑”等。早在北宋苏东坡的时代就很普遍，使用的工具是箕帚，请的是所谓的“紫姑神”。
　　
　　《东坡志林》记载，绍圣元年九月，苏轼在广州拜访崇道大师何德顺。大师就擅长请仙，据说请下来的是一位女仙，诗才敏捷，词句中“有超逸绝尘语”。一首诗能得到苏轼如此评价，实在不容易。
　　
　　苏轼对此心存疑惑，但惊叹的成份居多。有人认为是紫姑神附在箕帚之上，苏轼认为那些诗句的品味，不是什么紫仙姑能具备的。
　　
　　在此之前，苏轼在京城中还听说过一些简洁的诗句，像“朝披梦泽云”，“笠钓清茫茫”。这一类诗句无头无尾，古雅清隽，据说是有人在某处酒店里看到唐代诗人李白现身，得到了这些诗句。
　　
　　究其实，这应该是人们在酒店中请仙的成果，简洁的诗句，是后来降仙诗的雏形。之所以出现的是李白，大概与他“诗仙”的称谓相关联。苏轼于是感叹：“神仙之道，真不可以意度”，看得出他对请仙的态度。
　　
　　紫姑神最早出现在南北朝时期的《异苑》之中。据说，紫姑原本是某个人家的小妾，正室忌恨她，每天强迫她去做肮脏的活计，专门负责打扫厕所和猪栏。某一年的正月十五日，紫姑愤而自尽。
　　
　　后来，每当正月十五的夜里，人们会用木头刻制出紫姑的形象，到自家的厕所或者猪栏边，摆好酒果供品，手里拿着木刻的紫姑，祝念道：“子胥不在，曹夫人已行，小姑可出。”
　　
　　意思是说：你的夫婿不在，大妇也回娘家了，紫姑可以出来戏玩了。如果感觉手里那个木紫姑变得沉重一些，说明紫姑神已经应约来到。这时的木人会变得颜色生动，还会跳舞，如果不喜欢请她的人，木人则仰躺着不动弹。
　　
　　紫姑神最奇特的地方，是她知晓别人的隐私，能够预测未来之事，也知道来年田地的收成。所以人们每每遇到疑惑，总要向她询问。因此，最初的请仙活动，要请的对象非常明确，就是紫姑神。
     
  
        
　　
　　《梦溪笔谈》中，把紫姑称为“厕神”。请紫姑神的时间，通常是在正月。但少年后生们平常日子里也会请紫姑，做为一种娱乐。请来的紫姑无所不能，写文章写诗词，还会治病下棋。《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的亲戚朋友中间，多有请仙的，沈括亲眼看到过不少。
　　
　　如此神奇的紫姑令人迷恋。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某些时候，紫姑请到家里来之后，迟迟不肯离去。北宋景祐年间，太常博士王纶的家里经常请紫姑仙，结果据说紫姑仙留在他家不肯离去，附在他女儿的身上。
　　
　　从此，王纶的女儿自称是上帝后宫中的宫女，诗文写得极好，并且结集刊行于世，名为《女仙集》。这位才女的书法颇为了得，笔力劲健，擅长的字体有几种，都不是常见的篆书隶书，叫做什么藻笺篆、茁金篆等等。
　　
　　恐怕王家的才女自称紫姑附体，其实更像是精神不太正常了，下面这些就是她自述的情形：
　　
　　紫姑偶尔会现形出来，只能看到腰部以上的半身，相貌姣好，下身则被云气缠绕。紫姑最善弹筝，音声凄美，听者忘倦。紫姑曾经邀请王家女儿与她一起踏云遨游。于是庭院当中白云蒸腾而起，王家女踏到云上，却不能腾飞。紫姑说：“你的鞋下沾着脏土，把鞋子脱掉。”王家女穿着袜子站到云上，如同踩到了棉絮之上，冉冉升起，直到屋檐那里。紫姑说：“你只能飞到这里了，改日再试吧。”
　　
　　但王家才女的成仙经历到此为止，因为她后来出嫁了，为人之妻的她，和普通的女子一模一样，紫姑再没有光顾她。
　　
　　请紫姑神，通常要用到的工具是箕，箕下插笔，用沙子或者草灰平铺一层，笔在上面书写，显示字迹。所谓箕，是用竹片或者柳条编成的一种容器，可以盛装物品，也可以用来扬弃谷物中的糠皮。
　　
　　请紫姑仙的时候需要两个人操作，一个是主召者，另外挑选一个形容美好之人配合，两人站在案边，伸手轻轻扶住筲箕。向紫姑仙提出的问题，也是多种多样。
     
  
        
　　
　　当初紫姑活在世上的时候，每日里被大妇逼迫，专做一些打扫垃圾的活计，她的手里自然总拿着一只装垃圾的箕。既然是要请紫姑回来，当然要使用她最熟悉的物件。具体操作时，通常要在箕上面插上彩花，其中的缘故，《续子不语》中的一段话很有启发意义：
　　
　　古人制物精意，虽日用小物，亦有至理寓焉。如箕帚除秽之器，人多忽视，不知箕插彩花于角，可降紫姑。
　　
　　《文昌杂录》记载，紫姑的身份，决定了她对家庭事务更有兴趣，因此向她卜问家事是最灵验的。请紫姑的仪式通常在正月里进行，有唐某人询问自己将来担任何职，紫姑写出“京西转运”四个字。不久，唐某被任命为京西转运判官。
　　
　　礼部的一位谢侍郎，原来在潭州任职，正月里家里人请仙，询问紫姑将来出任何种官职，箕书两个字“太中”，不再多言。第二年，谢某果然改任太中大夫。
　　
　　——节选自《原来皇帝也算命》团结出版社2012年8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