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年 11 月,东北一个小县城里,三天连续三个人横死。这三起死亡,都被一个东北妇女准确预言了。
这女人是一个出马弟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大仙。
01
她叫于春英,只有 34 岁,作为大仙显得太年轻了。她结婚十二年,无子。12 月 10 日,我的好友刑警曲洋约到了于春英的丈夫李伟。在一家小饭馆里,我和曲洋,李伟三人聊起了于春英「出马」的经过。曲洋提出做记录,并保证不会提交到警局,李伟同意了。
「一开始,春英她只是有点暴躁,每天因为小事和我吵架,摔盘子,打人。后来就越来越怪了,半夜不睡觉,等着天亮,有一次我半夜起来撒尿,一睁眼,发现她就坐在我旁边直勾地看着我。」春英的丈夫李伟说到这叹了口气。显然此时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反常,度过了恐惧,更多的是无奈。
「她在等你?」我说。
「对,后来我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这样,等我睡醒。」
「他不睡觉?」曲洋问。
「那几个月,我从来没看见她睡过。」李伟拿了一支烟,掏出火机,但试了两下都打不着火,「草!」
我于是掏出火机,帮他点着,「您继续。」
「后来更邪乎了,我开出租的,每天赚多少钱她都知道,想瞒都瞒不住。」
「一分一毫都不差?」
「一分一毫都不差。」
「藏不了私房钱了呗,」曲洋忍不住笑。
李伟仍然严肃着,「我一开始也没当回事,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回家,发现她在剪自己的头发。」
我能感觉到,曲洋打字的手停了一下。
「她平时贼宝贝自己那头发,除了自己谁都不让碰。当时我吓坏了,说你干嘛啊,她突然转过来,身子没动,就脖子转过来,就,就是那种……」李伟抬手,想要比划一下当时妻子的样子。
「我理解,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我说。
「对!然后她看着我开始笑,声音完全变了,很哑,听着贼难受,嗓子里像有俩铁片。」
李伟说完,连着抽了几口烟。我和曲洋对视了一眼,知道事情已经有些严重了。
「这些症状虽然看起来有些违背常理,但是李先生不需要太担心,她应该不会因此而伤到自己。」我试图安慰他。
李伟第一次露出笑容,是苦笑。
「她剪完头发,又用那把剪刀,把自己的脸毁了。」
李伟用右手做出了一个划破自己脸面的动作,交叉晃动着,动作很快。
「划了九下,干净利索。」
02
我叫孙愚,学心理学的,读到了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是人类的无意识行为。其实起这个名字只是个幌子,我真正研究的,是灵异事件。
绝大部分的灵异事件都可以用心理学现象及猜想来解释,所谓的撞鬼,往往是人在神志虚弱时产生的幻觉,加上清醒后对模糊记忆的自行补全;而所谓的占卜,大多是靠被占卜者自行演绎,将无关的事件故意贴合占卜结果;而至于大范围,影响面较广的灵异事件,我则倾向于认定其为「集体催眠」。
东方巫术里的招魂,西方教堂里的驱魔,各类仪式,本质上都是一场催眠。
所以,神鬼,在本质上,就是人心。
我花了几年来学习催眠术的运行机制,然后将其运用于探访中,果然破解了许多灵异案件。
之后,我破解灵异的本事传播的越来越广,许多事主也主动找上门来,往往携带重金,只求我能帮其消灾。
谁跟钱过不去啊。
可是我渐渐发觉,越来越多的奇诡案件在不断地涌向我,每一个都超过了我的认知范畴,且越来越危险。我记录这篇手记的时候,一切已经失控了。
回想起来,于春英案就是一切的开始。
几个月前,好友曲洋找到我,说东北有一起灵异事件,可能需要我帮忙侦查,说的就是这起三人横死案。
三个死者分别是闫大山,田中奇,祖坤,都在 50 岁上下。闫大山是货车司机,在运货途中翻车,坠崖,车子起火,发现时尸体已经完全焦黑;田中奇是钢厂工人,深夜独自进入钢厂作业,因为操作失误,令盛满钢水的翻斗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倾覆,被数千度的钢水直接浇筑致死,之后钢水凝固,田中奇的尸首目前仍包裹着一层固态钢,无法取出;祖坤则是深夜醉酒,卧轨,尸首被飞驰的火车卸成了无数块,到现在都找不齐。
警方经过多方排查,暂时未他杀的证据,又经过查访,发现三人虽然性情各不相同,但毫无人格障碍倾向,自杀动机明显不足。最后警方只能搁置案件。
而曲洋翻阅三人的档案,竟然发觉一件有趣的事情。
三人都是纯阴命格。
他从不信这些,但作为警察的直觉令他不得不猜测这事件背后另有隐情。
「老愚,你可得来一趟,这几个人备不住是被人当祭品了,」电话里,曲洋笑着跟我说,言语里有不屑,显示出一个刑警应有的职业素养。但我知道,他已经认真了。
单纯的八字纯阴是没意义的。简单来说,传统占卜学用生辰八字来代表出生的年、月、日、时,而每个字都取自天干或地支。
天干:甲乙丙丁午已庚辛壬癸;
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这二十二个字里,有一半都是阴。简单计算一下,一个人八字全阴,几率是 1/512,而曲洋的资料里只有年月日,所以他说的纯阴命格是世人常用的「年柱」「月柱」「日柱」六个字纯阴,几率是 1/128,并不算低。但蹊跷在于,三个纯阴的人在三天里连续横死,这就太反常了。
我对曲洋说,既然是灵异的案件,就需要往灵异的方向上找线索。鉴于警方已经搁置案件,而灵异的推论又不能被官方认可,曲洋只能独自去事发县城里一个个采访。
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线索。
街头监控显示,三个死者都曾去找过大仙于春英。
03
按照李伟的说法,于春英毁容后便独自离家,半年后,成名了。
李伟和她已经不再来往,现在于春英独居在市区和县城之间的郊区。那里有一串联排别墅,都是当年全国房产腾飞时的产物,现在无人问津。而于春英搬过去之后,那里每周都有一天会停满名贵的车子,算命的人排起长队,一改往日的荒凉。
那是于春英起卦的日子。
在中国的这类县城里,你可能找不到一座博物馆,但你至少能找到十个大仙。大仙们的法力良莠不齐,大多数都是稍微看了本《滴天髓》就出来断别人的前世今生。但于春英,显然有些真本事。
据说于春英一直蒙面,算命时声音尖利,不等事主问任何问题,直接作答,从未失手。同时她算命的报酬极高,还会指明让事主去做一件事来「消灾」。
这件事一定很难办,但同时,一定能让事主度过劫难。
有传闻称曾有县里富商占卜后,没照于春英的指令做事,很快便被反噬,他的儿子竟染上重病,花了数十万才治好,但伤了脑子,智商永远停留在了 5 岁。
「有没有可能,这三个人是忤逆了于春英,被咒死的。」曲洋的语气并不严肃,但既然是查案,任何可能都不能放过。
何况,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是三个人唯一的共通点。
于春英到底对几个人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按常理推测,三人的死很难和于春英有关,除非他们在死前半小时内遭遇过于春英高强度的催眠。
「闫大山死前到底有没有什么异常?好好想想,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曲洋的语气有些重。
此时我们俩正坐在死者闫大山的家里,他的妻子(下称闫妻)坐在我们对面,面貌极寻常,再加上憔悴苍白,眼睛红肿,竟令人有些厌恶。显然,曲洋的耐性已越来越少。
因为闫妻一直在隐瞒。
按照闫妻的说法,闫大山死前没有任何异样,照常起居,工作。用她的话来说,「他走之前的一小时,还在跟我讨论晚上吃什么。」
闫妻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曲洋的眼睛。
成年人撒谎的时候,并不会躲避他人的目光,反而会刻意增加眼神的接触,试图谋求对方的信任。所以我和曲洋都知道,闫妻有很多事情没说。
「嫂子,我们是真的想帮你。」我说。
闫妻一愣,说「那你们就别管这事儿了,我求求你们了。」
其他两个死者的亲朋好友我们已经探访过了,但所获信息极少。田中奇父母双亡,一直独身,平时沉默寡言,在钢厂里只有同事,没有深交的朋友。而祖坤倒是有一个老母亲,今年 80 多,患老年痴呆,面对曲洋和我的询问,老人家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所以闫妻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后一个线索。
此时,我和曲洋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已经面对过不止一波警察的盘问了,她已经能够自洽地面对所有质询,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无奈,我们只能起身告辞。可就在要出门的时候,闫妻突然在我们身后极阴沉地说了一句:「闫大山做了错事,应该偿命。」
闫妻的这句话让我整个后背发凉。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句话不是闫妻本人说出来的。
我和曲洋一齐回头,看向闫妻。可此时闫妻也看着我们俩,眼里有些诧异,似乎并不知道我们为何还不离去。
「你刚才说什么?」我问闫妻。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04
我们不得不直接探访大仙于春英。
因为不想惊动民众,我和曲洋选择深夜前来。李伟曾说过,以前于春英往往在深夜「犯病」,劝我们不要冒险,但曲洋当然不信这个邪。
深夜时分,于春英别墅所在的小区极为冷清,除了她家以外,没有一点灯光。我们三人开车前来,发觉这小区并无门卫,小区门的栏杆始终开着。车子进了小区,行至于春英家的门前,我一下车,便觉得这地方出奇地阴冷。
那别墅有两层高,外部有欧式的元素,大门宽阔,门前有十几级大理石台阶,很是气派,纵然破败,也应该价格不菲。看来于春英已经是成名「大师」了。
「咱预约了么?」我问曲洋。
曲洋冲我笑:「咱他妈是刑警。」
说完他掏出警官证拿在手上,直接敲门。可是门一碰就开了。
于春英就站在门口,吓了我一条。她穿着朴素,俨然是普通的县城妇女,但身材颇为苗条,脸上用巨大的墨镜和长刘海遮了一半,而裸露出来的嘴唇下巴则覆盖着隆起而杂乱的疤痕。
「你在等我们?」曲洋问,「李伟告诉你我们会来?」
于春英没回答,转身回了客厅,我俩于是也跟了过去。
于春英的客厅里很是空旷,只有一张茶桌,上面有一些茶具,围着茶桌有几张中式的椅子。我和曲洋坐在于春英的对面,看着她为我们缓缓沏茶。
「看你这屋,最近没少赚啊。」曲洋调侃着,手里把玩着茶几上的小物件,「于春英,我现在怀疑你与闫大山、田中奇、祖坤三个人的死有关,今儿我们在这聊聊,聊不好,咱们审讯室见。」
「他们是来过,但我一句话都没说。」于春英仍在沏茶。
「扯淡,钱你不赚?」
「将死之人,我不碰。」于春英说。
说着,于春英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曲洋看后一愣。那一串数字,正是三个死者的死亡日期。可是,这三起案件悬而未决,警方绝没公开过任何资料,于春英如何得知三人死亡的具体日子?
「吓唬我?于春英我劝你别装神弄鬼,老子从来不信你这些玩意。」曲洋说。
「我没想让你相信。」于春英说。
突然,我听见身后一串轻盈的脚步声穿过客厅。我赶忙回头看去,发现这客厅仍然空无一人,灯光惨白地照耀着,毫无变化。
曲洋看向我,眼里有些惊讶,缓缓吸了口气。我猜他一定听见了这脚步声。
于春英也听见了,她环顾了一下,说:「你们走吧。」
曲洋看着于春英,沉默了一会,「三条人命,我不能不管。于春英,你一定知道很多事,你告诉我,不然我砸了你的场子。」
于春英呡了一口茶,「知道这些事,代价不小,你们承担得起么?」
05
我和曲洋坐在车子里,往回开。
曲洋一路沉默,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要如何管下去。因为如果于春英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三个死者,确实死有余辜。十七年前,他们共同强奸了一个少女。
就在刚刚,于春英施法让少女上了身。
于春英摘下了口罩和墨镜,露出了她的整张脸。毁容的伤痕呈网状铺在脸上,一侧上唇被伤痕竖向提起,始终无法合拢,露了大半颗牙齿。她点了一炷香,口中念叨了许久,忽然浑身绷紧,微张嘴唇,发出低哑的「呃」声。那声音延续了足有两分钟,似乎不需要换气。而后,于春英面容恢复平静,再看向我们的时候,眼里已经含着泪光。
她变成了那个死去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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