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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虚构小说《鹿野蝉》:北魏王朝的隐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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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line_member 发表于 2023-2-23 19:57: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中国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北魏是非同寻常的一段。建立北魏的拓跋鲜卑人,用游牧民族的眼光和思维,疾如他们胯下的骏马,踏过草原大漠,直趋中原,撑起一座封建王朝并创造了一个半世纪的辉煌。女作家杜安隐的最新小说《鹿野蝉》,便以北魏历史进程为大背景,通过“子贵母死”的祖制受益者——从女俘到乳母,最后荣升为保太后的常鹤兰的命运为主线,多视角虚构、还原出隐秘在宫廷内的夏国、燕国、大魏国的皇族女子们联姻的悲情往事及诸多小人物奋力活着的众生相。
秉承“红尘炼心,文字修行”的杜安隐,其创作始终以女性在时代变迁中如何抗争命运为主题。近年来,不管是《青春的淡淡尘埃》《女白领不等于女人帮》《别时容易》《幸福落地》等反映当代女性在都市中的成长题材,还是《大梵宫》《贺兰阙》《鹿野蝉》等历史类写作,都广受业界和读者好评。
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的杜安隐,特别善于从中国古典典籍中汲取营养,并迷恋动荡的魏晋南北朝。对这段历史的深入研究,让杜安隐很好奇:女性在那样的乱世应该怎样生存?《大梵宫》《贺兰阙》和《鹿野蝉》就是在这样的思考和想象中写下来的。
“鹿野浮图”意指北魏献文帝拓跋弘在位五年就让位于孝文帝,迁至崇光宫居住:“宫在北苑中,又建鹿野浮图于苑中之西山,与禅僧居之。”蝉,在古代文化中,与重生之意,青州的蝉冠菩萨,也是一种富贵的寓意和象征。可见,“禅”贯穿杜安隐的历史小说作品。“我不和你结夫妻的缘,但我与你允同修梵行的诺。我若得遇明师,必记挂你还在红尘漂泊,我若得度,必来度你。”这是《大梵宫》里的迦叶尊者和夫人新婚之夜的离别之语,非常有禅意的男女之情,也是杜安隐写作核心表达。用杜安隐的话来说,就是“相爱相杀又彼此成全,红尘修炼中,成为渡人渡己的觉悟者。来到这世间,只为与你相爱,更高层面是来度所爱之人”。
小说《鹿野蝉》以北魏(386-534)统一北方之战的历史进程为大背景,时间起点事件为大魏国偷袭燕国龙城。龙城为北燕都城,延和元年(432),世祖拓跋焘攻克北燕龙城。文本叙事在遵循大历史的发展框架的同时,利用北魏儒、释、道之争的矛盾为外在脉络,“子贵母死”的祖宗之法为内在脉络,在历史的缝隙中,衍化出一段亦真亦假、惊心动魄、层环叠绕的宫廷秘事。著名经济学家《新经济学》(五卷本)、《新资本论》作者向松祚就表示,杜安隐的《鹿野蝉》讲述一位素有鸿鹄之志的罪臣之女,以劬劳保护之功,由乳母荣升皇太后的奇特故事。她有野心,更心怀大义,深谙君臣圣明乃国家之福,父慈子孝、夫信妇贞乃家庭之福的常理,并能遵循功成身退的天道,不失为智慧女性的真实写照。
对于杜安隐深厚的写作功力,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山西省作协驻会副主席李骏虎也评价道:“《鹿野蝉》取材于北魏秘史,北魏南迁之前的都城平城就是我们山西大同市,我对这段历史是相对熟悉的,然而作家却讲述出了新鲜的陌生感,这也成为这本书的不俗之处。好看而陌生,引人入胜又欲罢不能,这是作家高超的艺术手段的体现。用虚构的人物完成鲜明的艺术形象塑造,用虚拟的故事传达合理的历史观,正是此类‘野狐禅’偏能达到艺术的真实的秘籍。”
的确,小说中的大多人物在历史中皆有其原型,如常鹤兰的原型即文成帝的乳母昭太后常氏。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副教授、副所长魏巍在考据后认为,常氏本是一个在历史中一笔带过的人物,但杜安隐赋予其作为母亲特有的坚韧品格,历经世事沧桑的人生智慧,把握稍瞬即逝时机的生存技巧,将历史上“纸片式”的形象充实为具有立体血肉感,在乱世中无法把握自身、飘零已久但仍能坚持本心的女性塑像。此外,“子贵母死”的祖宗之法自北魏道武帝始:“初,帝母刘贵人赐死,太祖告帝曰:‘昔汉武帝将立其子而杀其母,不令妇人后与国政,使外家为乱。汝当继统,故吾远同汉武,为长久之计。’”魏巍表示,“子贵母死”意在维护皇权的稳定性,保证王朝的统治权力不会旁落外族。
小说中,常鹤兰曾作为女俘差点被杀掉的那一段可谓惊心动魄:“偷偷溜回俘虏营的常鹤兰乘乱挤进人群,她们嗡嗡如苍蝇般乱叫,多是不敢流于表面的幸灾乐祸。她费劲地从俘虏们的大腿缝隙间,望向血地上那令人做疆梦的死尸被齐刷刷截断的脖颈处,不觉头皮发麻--是什么样的仇家会出手这般凌厉痛快?‘究竟是谁?’秃头黄须的军官张嘴暴喝,女俘们纷纷向后退步,七嘴八舌否认。夜空布满密集如蜂鸣的喧嚣常鹤兰双臂环抱胸前,嘴唇哆嗦。寒冷与饥渴使得她怨气冲天,她痛恨身处的时代--世界上总有自以为是的傻瓜和恶棍,制造出这种日日都要与死人、与恐惧荒诞打交道的乱世。她望了眼天际,希望能在黑暗里见到一线曙光,哪怕是稀疏的几粒星子。伸手不见五指的高空,她见到的是更为深邃的无边黑暗。那就听天由命了。并拢发软而战栗的双腿,绝望的常鹤兰保持顺从的沉默。”
随着北魏政权的稳定,“子贵母死”逐渐失去其创始之初的作用,而被当作后宫权力斗争的工具。小说中,常鹤兰被选为金成帝(原型为文成帝)的乳母后,就展示出了人物的多面性:“寿安宫是先帝嫡母长居的华丽宫殿,封存至今,为保太后常鹤兰重新开启宫门。
搬进寿安宫半月后,穿戴太后新服的常鹤兰,已适应保太后的新身份,用完精致的早膳,她令新挑选的贴身侍女、面相老成的采薇去备软轿,要到皇后赫连雪云的承华宫去。软轿晃晃悠悠,将保太后常鹤兰送进老气横秋的承华宫。她站在爬满锈红、枯黄绿叶的影壁前,无意发现爬山虎残破的叶片在风里飘摇。常鹤兰抬起双眼,赫连雪云薄敷脂粉的脸色稍显苍白,往日媚眼如丝的双眸,眼下呈现出历经沧海桑田的云淡风轻。她本该被金成帝废黜皇太后封号成庶人,逐出宫外,是常鹤兰出面强行阻止新帝的冲动之举。赫连雪云的皇太后桂冠,对于她,是极有用处的利刃。因此,赫连雪云不能被废黜,更不能成为庶人。”对于这样富有细节且具浑融感的描写,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伍立杨是赞誉有加,他说:“在鹿野浮屠的蝉鸣中,作者以天象、梦境、经文的象征与隐喻,勾勒出重九会宴、中宫朝会的宫廷生活的风情画卷,情节张驰的呈現,柳暗花明的演绎,借此揭开一段奇幻、隐秘的王朝往事。在漫漶的历史烟云中,既写下兴亡治乱到悲欢离合的故事,更隐现时间深处人性与命运的双重密码……”
魏巍坦言,杜安隐在小说中呈示出的精道笔力、渊博的佛教经学思想、众多带有隐喻性质的花语才识以及时隐时现的带有“宿命论”因素的魔幻色彩为小说增添着愈加耐读的属性,并为现今越来越贫乏无味的历史小说领域开拓出更具阐释力的复合型新框架。在小说末尾,位高权重的保太后常鹤兰在武僧觉陪同下行幸辽西龙城,回归普通人的情感牵绊,读后令人唏嘘和感叹:“山风拂面,四面响起密集的蝉鸣鼓噪。武僧觉摇摇头,听这蝉音一阵松一阵紧,有些走神,知了,知了,莫非蝉通人心?他在空地坐好,从衣袖摸出汗中,递给她擦擦手。……两人近在咫尺,她已经老了,浓妆掩盖不了额面的细纹、下垂耷拉的眼皮与嘴角深刻的法令纹。‘陛下江山已坐稳,要老身寻觅百年后的归宿,是想暗示老身成了不中用的弃棋?’……武僧觉见她柔弱可怜的悲苦状,褪掉保太后华服的她不过是位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想起当年在芦苇丛中生死相依的诺言,终归是他负了她!不由得满怀负罪,下跪表白:‘保太后,人生的终点,不是死亡,是遗忘。若太后不弃,僧觉愿为太后寝庙建碑颂德,植百株古槐,守护太后神识。’知了的蝉鸣,响亮起来。常鹤兰扑进他怀中,倾吐心声:‘鹤兰虽命贱似蝼蚁,却有冲天的鸿鹄之志。因为蒙受过国破山河在的耻辱,承受过生离死别的痛楚,所以,唯愿当今天下四海安宁、主圣臣贤、君明臣忠、父慈子孝、夫信妇贞,便不枉费来这红尘走一遭了。’……常鹤兰垂泪哽咽道:‘罢了,能以卑贱的乳母之位跃居保太后,实属大幸,常鹤兰早该同那蝉鸣知了,知足常乐……’言罢,她嘤嘤哭泣着扑在他肩上,武僧觉甚感欣慰:她终不是那贪权嗜欲的妇人,能放下自我的执念,她就是开悟的佛陀。冰释前嫌的两人牵手,漫步山中,寻到一处高地上的玉兰花树下,并排躺在草从有落花的静谧天地间。‘真想时光倒流,回到闼别数年的芦苇丛……’矜持庄重的常鹤兰还会说着白日梦话。几片薄纱般的蝉翼从玉兰花树的枝头掉落,武僧觉心里一动,想起平生所憾,没能找到阿娘,没能举办师父所托的无遮大会,人生一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便憨憨笑道:‘何必执着过去心的时光倒流?如蝉羽化,生命轮回,认知重生,未来心更可得。’”
诸如此种,小说中的人物不时在情节中流露出对自己生存价值的思考,为文本平添了几分哲理意味。正如百花文学奖得主、《我是余欢水》原著作者余耕所言:“《鹿野蝉》是一部很特别的小说,于阴谋倾轧中描摹百转千回的爱情,于血雨腥风里呈现瑰丽多彩的人文。阅读《鹿野蝉》如同在做一个似曾相识的梦,熟稔又疏离。梦过无痕却留下一室香气,竟是老先生打开香樟木书箱的味道……而这一情景也是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当今时代,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们面临的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与之相应的是人们也越来越渴望得到精神上的解脱,渴望回到返璞归真的慢生活,渴望生活中能有一方净土。事实上,从古至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是无数人所向往的,返朴归真,让自己的心性得到完全解放,使自己的心境回到清静、恬淡、寂寞、无为的状态。《鹿野蝉》所带来的的意境与这种思想不谋而合,这或许也是作者杜安隐想要传达给读者的另一个文本价值。(读者报全媒体记者 何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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