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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口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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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line_member 发表于 2023-3-3 09: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实习纪事:一对哑巴母子的故事
在中心医院骨科楼的位置(目前感染科),当年的地区医院在那山脚边有一个院子,围墙里边是一幢两层楼的青砖瓦房,那时叫一病区,也称之为传染病区,收的是肝炎、结核等病患者。但也不尽然,肺炎等许多呼吸系统疾病也都在收治行列,相当于现在的感染科与呼吸科的组合。
  我在那里跟随何大夫实习了两周,期间印象最深的就是给一位结核性脑膜炎患者做鞘内注射治疗的经历。
  这位来自青田山区的男性病人三十来岁,尚未婚配,是个哑巴。陪在身边的是一位七十来岁的大娘,着一身大襟蓝布衫,一排布纽扣儿,一双圆口黑布鞋,蓝线袜,后脑上盘着当年农村老太标志性的发髻,给人一个十分清爽干练的印象。孰料这干练的大娘也是个哑巴,原来是一对哑巴母子。
  我到这个病区时,这位哑巴病人已经住了一个星期,已经确诊为结核性脑膜炎,在接受抗结核治疗。为了增加治疗效果,在静脉、口服用药的同时,还准备通过“鞘内注射”用药,即通过腰椎穿刺途径将少量抗结核药直接注入蛛网膜下腔,进入到颅内。
母子口述_463 / 作者:UFO爱好者 / 帖子ID:114710
说到腰穿,其实在内科其它病区曾经在老师指导下做过一次,虽说不太顺利,总还算成功。到了一病区的第二天,何老师说让我给这哑巴患者做鞘内注射。虽然有点紧张,却有几分兴奋。因为这种治疗一般说三天左右做一次,这样的话,在这两周内,单这一个病人我就有四次操作机会,腰穿这个基本技能就可以过关了。
  查完房开了医嘱后,我端上消毒用具和腰穿包,跟在何老师后面进入病房。与母子俩比划了一通后,不知其懂了还是没懂,何老师让大娘退到门外。简单口述了下操作要领,给病人摆好体位,我就开始消毒铺巾干了起来。
  做好前期准备工作,刚要注射麻药时,我的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我的白大褂使劲往后拉。好在我是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操作,否则早就被掀翻在地了。我一回头,只见那哑巴母亲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双手不停做着撕扯样动作,好象要把人撕烂,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呜呜声。
母子口述_575 / 作者:UFO爱好者 / 帖子ID:114710
何老师连忙将其拉出门外,又比划了几下之后,把门关上。
  这时,外边传来了“咚咚咚”的擂门声,然后是“嘣”地一脚,病房的木门又被踹开了。无奈之下,何老师请来了另外一位医生,在一位病人家属的帮忙下,把这位母亲拉到了隔壁病房“控制”了起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早已满头大汗,心砰砰直跳,持针的手也瑟瑟发抖。
  不过运气还好,操作非常顺利,一针见水。测过压力,放出一些脑脊液后,将已稀释好的药液缓缓注入,就算大功告成了。整个过程,病人倒是纹丝不动,相当地配合。
  这时,再把哑巴大娘带过来,何老师又给她比划了几下,大娘根本顾不上理睬,单腿跪地,双手捧住儿子的面颊,使劲摇了几下,哑巴儿子则摇摇头,又使劲点点头,然后又呜呜两声,大娘这才破涕为笑,转过脸对着我们也是呜呜两声,我和何老师则是一头雾水。
  事后,隔壁病房的一位患者家属告诉我们,这个哑巴病人是其母亲的唯一亲人。哑巴大娘虽然能干,可嫁人多年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动了多次领养一个的心思,终于未能如愿。一直熬到四十来岁,不知不觉间夫妻俩已经鬓脚发白,不知是哑巴女子吃斋念佛感动了菩萨,还是该当时来运转,不经意间小腹竟一天天隆起。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老天送给两老一个大胖小子。从此,一向沉寂的小屋里,整天充满着婴儿的哭闹声,两人的脸上也挂满了笑意。
  可是长到三、四岁了,这小子还只会“呜呜啊啊”地叫,连“爸爸妈妈”都不会,虽然抱到很多地方看过,却都无济于事,村里有人说是大哑巴生了个小哑巴,夫妻俩听了只有默默流泪。
  等这小哑巴长到七岁的一天,父亲一早出门干活,不慎从山涯上摔下,这家就只留下这孤儿寡母了。
  从此,两个哑巴相依为命,磕磕绊绊一路,终于将小哑巴养大成人。
  ……
  此后,无论我们去查房,还是再次为病人做鞘内注射,哑巴大娘都背着双手,远远地立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完事后则对我们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那是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医疗实践中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知情同意”之类的规矩,像腰穿这类简单操作,只要医生认为是对诊疗有益,给患者、家属讲解一下后就付诸实施,根本没有签字一说。患者和家属大多也不会反对,除了经济困难的制约,其他方面的依从性远比现在要好得多,碰上哑巴大娘这样的情况算是特例。
而这类事情在今天的临床工作中,医生要做的事情可就多多了,知情同意书的签署这个环节往往要费不少口舌,比操作过程还费时,这“鞘内注射”可能就不一定做得了。是耶非耶,祸耶福耶,真还难以评说。
本周五,是儿子放假回家的日子。
这一阵子,我的心里很不太平,先是初中生因为作业没有写完跳楼自杀,还听说有的学生因为升学压力导致抑郁的。
作为家有孩子,而且是青春期孩子的母亲,说实话,我真得有点焦虑。
正是因为这些焦虑,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和孩子谈谈这些话题。听听他的想法,也让他了解一下我的内心。
周五,儿子如约回来,我期待着与他能够有一次畅聊。大家都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叛逆,不太喜欢听父母絮叨。
那晚他爸值班没有回家,只剩下我们俩。
做饭以及吃饭的时候,我没有提及这些,只是简单地寻问了一下,这两周学校里的生活和学习情况,然后告诉他上个周末,我和他爸去了生态园。
就是春天时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的那个生态园。告诉他,那里的鸡棚也塌了,鸡们散步的树林,也被砍了不少,与春天的生机比起来,到处都显得比较破败。
我还跟他说,他爹重温了一下儿时的旧时光,又是喊鸡又是喊猪。结果,他喊了半天,猪和鸡也不听他的。而人家养鸡养猪的老人一喊,鸡呀猪呀的,就列队过来了。
他听了哈哈地笑,问我,鸡棚塌了鸡住哪里啊?
我跟他说,依然住在塌了的破房子。
俩人吃着饭说着话,轻松愉快。
吃完饭,他躺到沙发上玩儿手机,等我收拾完毕,也凑了过去,坐到他的旁边,他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又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喊着说了两次话,看他没有出来的样子,想着,聊天计划可能要泡汤,我去书房,把电脑抱到卧室的床上,准备写稿。
刚刚开机不久,题目还没来得及写上,他来到了我们卧室,径直去了卫生间。
我坐在床上喊:“我给你写的稿子看了吗?”我指的是写给他的第九封信。
他说:“没有!”
我说:“我转你微信了!”
他说:“哎呀,别转了别转了,转了我也不看!”
听得出,有些不耐烦。
我说:“那好吧,我给你写的信可以先不看,但是我这里有两篇初中生自杀的稿子,你帮我看看呗。”
他说:“行!”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就歪到了我的床上。
于是,我开始,往我想聊的那个话题上引。
我说:“这阵子,关于学生的,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看得令人心焦,前几天,又有一个13岁的初中生跳楼自杀了!”
他问我:“为什么自杀?”
我说:“好像是嫌作业太多,压力太大!具体也说不清!”
他说:“哼!就是压力太大!”
我说:“压力大也不能寻死啊!生命多可贵!”
没想到,就这一句话,他就有些急了,那样子是要跟我理论一番的架式,好像我在指责孩子去死这件事儿。
他说:“很多人都是被这样逼的,只不过是她死了,也许是她脆弱,你让我看你写的那些也没用,不就是觉得学生哪哪都做得不好吗?为什么没有考虑到是大人不好?是家长、是老师不对,都是这些大人逼的!”
我说:“看样子,你很理解这个孩子的死!”
他说:“理解,理解极了!跟你说也没用,学生有多大压力,你们根本不懂!”
他并没有为这个13岁的孩子自杀而感到半丝的惊奇,相反,万分的淡定。
我开始试着跟他说,要珍惜生命。
他一边翻手机,一边漫不经心自说自话。
他没有接我谈的话题,却说:“你写的那些东西我们没人喜欢看,如果你写现在这个教育存在问题,我们这些学生,都会看,然后,还都会疯狂转发!”
好不容易听到了他想要说的话题,我赶紧抓住。
“现在这个教育真的是有问题,唯分是论,只要学习好,别的都不顾了,连学生的思想教育都忘了教......”
我巴啦巴啦说了一些教育的问题,显然,很打他的心里来,连手机都放下了。
我告诉他,我文章里也写了“教育有问题呢”,于是趁机,翻出几段来,给他读了。
问他:有没有道理?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说:是这个意思!
中间他插话讲学校的事儿,有些老师确实也是不讲究方式。
比如:在班级里大声喊:谁刚才跟我请假说回家喝中药的?人家学生装没听见,她还喊!
比如:有的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某同学喊:“你爸开着三马子来看你了!”
比如:有的老师,上课时对学习不认真的某同学说:你就甭好好学,到时候上不了大学,跟你爸一样去工地拉砖头!
他讲了很多这样的小事儿。
其实这对于大人来说,可能无所谓了,到了这个年纪,别说父亲开着三马车来看,就是赶着驴车来看,也能坦然接受,可是,曾从青春期经过,我很可理解,孩子的心理。
我说:“这些事儿,确实是老师情商比较低,有时候是好心办坏事儿!不过话说回来,在学校里老师就是长辈,即便是老师有错,也要尊重!”
他点头说:那倒是。
氛围轻松了,话题很快就围绕着我想表达的开始了。
我们讲到了去年发生的江歌案,说起要帮助人,必须要先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讲到了杀师案,说起两个被毁掉的家庭,说起冲动是魔鬼;讲到了13岁初中生自杀,谈到了父母的痛苦,说到珍惜生命也是一种责任。
当然,这些,不是一口气讲下来的,中间,我们穿插了很多的故事,有的是我文章里写到的,为的是强调我的观点。
有的,是我青春少年时发生的一些可笑的事儿,告诉他,谁的青春还没干过点“坏事儿”。
我跟他聊起,曾经我和一位同学,成功破坏了她姐姐的婚姻,因为她姐的相亲对象,是我们初中时的同学,我俩觉得那人可傻了,把那人说得一钱不值,结果她姐姐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儿。
我说:当时,我同学的妈,还跟你姥姥抱怨,嫌我说那人坏话!
后来,她姐姐嫁给另一个人,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一般,而曾经被我们取笑的那个同学,人家做了大生意,成了大老板。
我们活生生把人家的好日子给毁了!现在想想,我那个同学不过是比较内向而已。
我自己边说边笑。
儿子也很喜欢听我青春年少时的故事,一边笑,一边说:“你可真行!真有你的!我真是服了你了!”
当我讲自己年少的故事时,儿子也讲了很多他们同学的事儿。
周五的夜晚,我俩畅谈了两个多小时,把我要说的话,都讲透了,而且我确信他已经听了进去,当然,我也了解了他更多的心理动态。
十点半钟时,他要去睡觉了,我说:“为跟你聊天,耽误了我今天写稿子,现在一个字还没写呢!”
他说:“那你赶紧写!”
我嗔怪道:“你想累死我呀!今天我也休息了!”
当他走到客厅里时,我趁机撒了个娇,喊道:“儿,我渴了!”
他乖乖地把水送到床头,又帮我把电脑搬回了书房。
然后,母子二人,各自晚安,一夜香甜。
很多人都觉得与青春期孩子交流困难,其实,只要你用心,沟通起来还是十分顺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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