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外星文明的话题,总是直接和时空旅行联系在一起的。因为用人类目前所能拥有的航行速度,进行恒星际航行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些想象中的外星来客,通常总是被认为已经拥有时空旅行的能力。
早在1895年,H. G. Wells就出版了科幻小说《时间机器》(The Time Machine),想象利用“时间机器”在未来世界(公元802701年!)旅行的经历。这种旅行后来通常被称为“时间旅行”,既可以前往未来,也可以回到过去。如果说,在相对论出现(1905)之前,所谓的“时间旅行”纯粹只能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那么相对论开始让这种幻想变得有点“科学”味道了——因为在常识中,要穿越巨大的空间,就需要漫长的时间,而正是相对论将空间和时间联系到一起了,相对论使得“时间机器”从纯粹的幻想,开始变得稍有一点理论上的可能性。
相对论表明,一个人如果高速运动着,时间对他来说就会变慢;如果他的运动速度趋近于光速,时间对他来说就会趋近于停滞——以光速运行就可以永生。那么再进一步,如果运动的速度超过光速(尽管相对论假定这是不可能的),会发生什么情况?推理表明,时间就会倒转,人就能够回到过去——这就有点象Wells的时间机器了。当然这只是从理论上来说是如此,因为事实上,人类至今所能做到的最快的旅行,其速度也是远远小于光速的,更别说超光速旅行了。
但是物理学家这种纯理论的、目前还没有任何实践可能的推理,对于科幻电影来说,已经足以构成重要的思想资源。利用这一思想资源的影片,可以分成两类:
第一类是比较简单的,即利用“时间机器”一会儿跑到未来,一会儿回到过去——根据Wells小说《时间机器》拍摄的同名影片就是如此。
第二类比较高级复杂一些,就要在因果性问题上做文章。本来在我们的常识中,因果律是天经地义的:任何事情有因才会有果,原因只能发生在前,结果必然产生于后。但是一旦人可以回到过去,因果律就要受到严峻挑战——人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则他已知未来之果,假如他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他能不能去改变当日之因?换句话说,他可不可以重写历史?
这第二类影片,较新的有近年的《未来战士》(Terminator)系列、《12猴子》(12 Monkeys)等,较早的有20世纪80年代斯皮尔伯格的《回到未来》(Back to the Future)系列。
例如在《未来战士》中,一个来自未来世界(公元2029年)的机器人杀手来到洛杉矶地区,以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残酷无情,疯狂追杀一个青年女子莎拉·康纳。因为在那个人类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的未来世界,电脑“天网”统治了地球,人类正在进行艰难的抵抗。抵抗组织中出现了一个叫约翰的天才青年,成为首领,而他的母亲就是莎拉·康纳。“天网”认为,如果将约翰的母亲在成为母亲之前杀掉,约翰就不会诞生,人类抵抗组织就不会有这样一个首领,抵抗就容易被摧毁。所以决定派杀手回到过去,要他斩草除根消除后患。与此同时,约翰闻讯也派出了一个战士回到过去,他的任务是保护莎拉·康纳。这个战士和莎拉·康纳的生死交情发展成了爱情,他成了约翰的父亲!这岂不是说,约翰的出生是约翰自己后来安排的?
如果某些事件可以导致不同的历史,那么到底哪一种历史才是“原来”的呢?或者说,到底哪一种历史才是“真实”的呢?从影片故事内部的逻辑来看,这些不同的历史相互之间似乎是平权的——没有哪一种历史比别的历史更真实,或更正常,更有理由。所以在《回到未来》第三部的结尾,博士郑重告诉马蒂:“未来是不确定的”。
在以时间旅行为思想资源的科幻影片中,《未来战士》系列突出了对因果律的困惑和挑战,而《回到未来》则在“让历史重新来过”上做文章。影片《超人》(Superman)中也有类似的“干预历史”的情节(让时间回到女友惨死之前)。其实影片《疾走罗拉》(Run Lola Run)中的三种结局,也是让历史重演三次,直到令人满意为止,这和《超人》中的上述情节是类似的,只是没有采用时间旅行和科幻的形式而已。
时间旅行的故事,确实可以引发一些深层的哲学思考。比如,我们生活在今天这个世界中,这个世界有着我们已知(至少我们自以为“已知”)的历史,但是,我们能不能排除还存在另一些历史——或者说另一些世界——的可能性呢?在影片《回到未来》的故事语境中,“存在”又怎么定义呢?这些玄奥的哲学问题,也许要等待物理学家给我们解答。
“虫洞”(wormhole)作为一个天体物理学中的术语,原是出于比喻。在英语中,蚯蚓、蛔虫之类的蠕虫,被称为“worm”,而虫子蛀出来的弯弯曲曲的洞——有点象中国古代线装书上被虫蛀出来的洞——则被称为“wormhole”。所以“wormhole”有时也被译为“蛀洞”或“蠕洞”,但是比较通行的译法是“虫洞”。
在天体物理学中,“虫洞”的意思,按照史蒂芬·霍金在《时间简史》(A Brief History of Time)中的通俗解释是这样的:
虫洞就是一个时空细管,它能把几乎平坦的相隔遥远的区域连接起来。……因此,虫洞正和其他可能的超光速旅行方式一样,允许人们往过去旅行。[9]
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从理论上说,虫洞可以让人从一个世界(时空)到达另一个世界。
这种想法,当然是科幻电影最欢迎的思想资源之一。电影《回到未来》、《2009迷失记忆》(2009 Lost Memories)、《时间线》(Timeline)等等的故事结构,就是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通过虫洞前往过去或未来世界,毕竟是一个相当抽象的概念。《时间简史》之类的书中所画的虫洞图像,通常是两片平行宇宙,代表两个不同的时空,也即两个不同的世界,中间有圆锥状的通道,那个通道就是虫洞,也就是所谓的“爱因斯坦-罗森桥”。
令人惊奇的是,史蒂芬·霍金等人想象的这种图景,竟然和中国古代的宇宙图景异曲同工!古代中国的宇宙学说中,有一派称为称为“盖天”,认为天地就是平行平板,天地之间,北极之下,是一个圆锥形的柱子,[10]这种图景,和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木、天柱、登葆山等等,以及古代印度宇宙图景中的须弥山之类,都有相似之处,而后面这些东西,都被认为是天地之间的通道。[11]所有这些,都和“爱因斯坦-罗森桥”有着某种形式上的相同之处。
从抽象的意义上说,在古人心目中,天地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天上是众神所居,地上是凡人所住,天、地之不同,几乎类似于两个不同的宇宙或时空。至于“天上一日,地上千年”之类的传说,更与不同的时空概念大有巧合。如果将古代的这些传说,视为某个已经消失(或者离去?)的高级文明留下来的吉光片羽,当然是缺乏根据的。但是,这些传说中天地之间的通道,它们的形状确实和史蒂芬·霍金等人想象的虫洞十分相似。
关于时间之门、时空隧道之类的观念,并不是科幻电影编导们的凭空想象,这类观念在西方有相当长久的传统。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人之间的神秘相见、“鬼车”(突然出现和消失的充满神秘现象的车辆)之类的故事,长期以来一直既出现在“态度严肃”的报告中(但很容易被指责为伪科学),也经常出现在科幻小说和电影中。倪匡受到西方作品影响颇大的科幻小说如《卫斯理》系列等,其中也经常出现这类题材(比如有一部小说就名为《鬼车》)。许多人相信,越过时间之门,与过去或未来的世界进行沟通是可能的。
而在现今的科学理论框架中,科学家则从另一个角度发挥他们的想象力。爱因斯坦1917年发表的那个著名的引力场方程,是这类想象力的基本温床。[12]通过求解这个方程,许多令人惊异的景象开始展现出来。今天在科幻作品中常见的“黑洞”、“镜像宇宙”等观念,都是求解爱因斯坦引力场方程带来的结果,而“爱因斯坦-罗森桥”则是通往镜像宇宙的通道。最初爱因斯坦和罗森认为这个通道是不可能通过的(一切物质都将在这个通道中被压碎),然而1963年克尔(Roy Kerr)得出一个解,表明有可能存在着可以通过的爱因斯坦-罗森桥,这时它就变成一个“虫洞”——通往另一宇宙的通道。[13]如今不少科学家相信,“虫洞”可以进行时间旅行,还能够通往不同的空间。这样的“虫洞”观念,几乎就是电影《2009迷失记忆》中的时间之门,也就是电影《星门》(Star Gate)中的那道神奇的星门。一过此门,就是另一个世界。
与这种景象相对应,并且能够从理论上解决时空旅行对因果律可能造成的挑战的,是所谓的“多世界”(“平行宇宙”,parallel universes)理论。这一理论认为,在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中,有可能产生新的平行的世界。这种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多世界”景象,对人类来说或许是一种希望——因为这样的话选择一个怎样的未来世界就可以取决于人类自己(影片《回到未来》中博士对马丁说“未来是不确定的”就是此意)。而且,人类即使在一个世界中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已经灭亡,却仍有可能在另一个世界中继续生存着。[14]对此有一种非常明确的表达如下:
也许所有的世界历史都是真实的。……如果“多世界”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早就存在了另外一个平行的宇宙,……因为所有可能的宇宙都是存在的。[15]
这个美妙的结局,再次涉及史蒂芬·霍金《时间简史》中的问题:人回到过去能不能干预历史,改变历史?一种结论是只能旁观,不能干预,不能改变,这被霍金称为“协调历史方法”;另一种就是所谓的“多世界”理论,人回到过去可以干预历史,改变历史,实际上是产生一个新的世界和历史,这被霍金称为“选择历史假想”。[16]霍金本人似乎倾向于前一种结论,但是毫无疑问,科幻电影的编剧、导演们,科幻小说的作者们,都是喜欢后一种结论的——谁都看得出,只有采纳后一种结论才编得出好玩的故事。
关于UFO和地外高等文明是否存在的问题,在我们这里一直是比较敏感的。一方面,民间自发的UFO探索活动持续不断,而且热情很高;另一方面,却是中国天文学界对这个问题普遍的恐惧——极少有天文学家愿意和这项活动或这个话题沾边。如果不得不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天文学家通常总是强调,迄今为止所有的UFO现象都是错觉或伪造,并进而否认地外高等文明存在的可能性。
从理性的立场来看,这种恐惧显然是毫无必要的。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方天文学界对这一问题的坦然态度。虽然并没有很多天文学家投入对地外文明的探索,但毕竟还是有这样的天文学家,而且,投入这些活动的天文学家根本不存在恐惧。我们这里的恐惧,也许和讨论外星高等文明曾被归入“伪科学”有关。
还有某些自以为懂科学的人,经常有着另一种傲慢与偏见,即认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谈论科学。这和某些自以为懂历史的人,认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谈论历史是一样的。而无数的科幻电影和历史电视剧,已经给这些有着傲慢与偏见的人上了无数次课了。
科幻电影当然不是科学,历史电视剧也不是历史学,但是一方面,它们开发了科学或历史的娱乐功能,使科学或历史也能为公众的娱乐生活作出贡献;另一方面,它们也有自己的思想价值。科幻电影中想象的许多人类社会的前景,无疑对人类有着警示作用。比如《未来水世界》(Water World)之蛮荒,比如《撕裂的末日》(Equilibrium)之黑暗,比如《罗根的逃亡》(Logan's Run)之荒诞,比如《黑客帝国》(Matrix)系列之虚幻,比如《未来战士》之核灾难,比如《12猴子》之大瘟疫等等。在这些小说、电影中,未来世界大致有三种主题:一、地球上资源耗竭,二、宇宙中惊天浩劫,三、社会的高度专制(包括军方隐瞒真相、野心家企图控制宇宙之类)。
科学或历史学都是由纳税人供养着的,都是天下之公器,不是科学家或历史学家的禁脔。不是科学家或历史学家的人,也可以思考和谈论科学或历史——当然如果谈得不对科学家或历史学家可以纠正。科幻电影的编剧导演,虽然不是科学家,通常也不被列入“懂科学的人”之列,但是他们那些天马行空的艺术想象力,正在对公众发生着重大影响,因而也就很有可能对科学发生影响——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现在已经发生了。
如果我们不把幻想电影当作“科普”的一种形式——如果这些电影实际上具有这种功能当然也很好——那么我们就不必为影片中“科学”与“幻想”之间的关系而忧心忡忡。比如,我们不必计较这两者在一部影片中的比例,也不必计较一部影片主要是依据“科学”还是依据“幻想” 来立论,更不能将科学与幻想的关系看成“真与假的关系”。
讨论科幻电影,按理说也应该考虑美国之外的国家的出品,但是,如果我们只以美国电影作为样本,问题也不大,因为一百年来,世界上最有影响的幻想电影,绝大部分出自美国。这可以从某些统计数据中得到有力支持:例如《彩图科幻百科》一书中介绍了1897~1994年间17个国家共443部科幻电影(实际上包括了魔幻或灵异),其中美国出品独占292部,即2/3的此类电影出自美国。2
好莱坞出品的幻想电影,初看起来主题多种多样,但如果仔细将它们分类,则基本上可用七大主题来容纳其中的绝大部分作品。据本人对数百部好莱坞幻想电影观看和思考的结果,认为可以归纳出如下七种主题:
一、星际文明
二、时空旅行
三、机器人
四、生物工程
五、专制社会
六、生存环境
七、超自然能力
本文将结合若干部较有代表性的影片,依次略论上述七大主题之表现方式及其背后的科学思想资源。
幻想影片的价值,主要在娱乐和思想两方面。从对人类文化的长远贡献来说,当然是影片的思想价值更重要。也就是说,看作品能不能促使读者思考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是我们在日常语境中很少会去思考、或不便展开思考的,而幻想电影能够让某些假想的故事成立,这些故事框架就提供了一个虚拟的思考空间(这方面小说有时能做得更好些)。
按照上述标准,则七大主题中的“星际文明”,总的来说恰恰是最缺乏思想价值的。因为这类影片,说到底,只是将人类历史上的征服、扩张等王朝兴衰故事,换到未来(或遥远的过去)的星际背景中搬演一遍而已。当然影片中会有眩人耳目的奇怪生物、航天器、新式武器,可以有种种奇情异想的发明和设备,也会有宏大的战争场面,等等。在美国最负盛名的两大幻想电影系列,《星球大战》(
Star Wars)和《星际迷航》(
Star Trek),就是这种主题的代表。
《星球大战》从1977年开始第一部,大获成功,此后继续拍摄。按照故事的完整结构应该是如下顺序:
Ⅰ:《幽灵的威胁》(
The Phantom Menace,1999)
Ⅱ:《克隆人的进攻》(
Attack of Clones,2001)
Ⅲ:《西斯的复仇》(
Revenge of the Sith,2005)
Ⅳ:《新希望》(
A New Hope,1977)
Ⅴ:《帝国反击战》(
The Empire Strikes Back,1980)
Ⅵ:《武士归来》(
Return of Jedi,1983)
《星际迷航》从1979年正式上映第一部,与两年前的《星球大战》第一部相比,无论是故事架构还是视听特效,都实在是平庸之至。然而《星际迷航》已经拍了10集,所拥有的庞大“粉丝”群体却也与《星球大战》不相上下。已经有两代美国人,是看着这两大幻想电影系列长大的。
类似的著名影片还有《沙丘魔堡》(
Children of Dune)系列,纯粹就是一个王朝几代人的恩怨故事;《星际传奇》(
Pitch Black)系列,一个中世纪骑士故事的科幻版(尤其是第二集),等等。
不过,在“星际文明”的主题下,偶尔也会出现稍有思想深度的作品,例如《火星任务》(
Mission to Mars,2000)。影片借一位火星人之口,讲述了一部火星和地球的文明史纲要:火星上的高等智慧生物曾经发展了极为高级的文明,火星人早已经借助大规模的恒星际航行,迁徙到了一个遥远的星系。这个故事发生于数亿年之前,当火星人离开太阳系时,它们向地球播种了生命——也就是说,现今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来自火星。其实,关于火星上曾有高度文明的猜测,已经持续几个世纪,出版了大量有关的书籍,不过这种猜测至今尚未找到确切的证据。
星际文明主题的另一个重要方向,是关于外星人来到地球,与地球人发生接触的种种故事。这一方向至少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沿着这一方向产生了许多很有影响的影片。
1898年威尔斯(H. G. Wells)的小说《星际战争》(
The War of the Worlds,中译名有《大战火星人》等)可算最早的版本之一,小说描述火星人入侵地球,锐不可挡,要不是它们最后意外地死于地球上的细菌,地球被征服已经无可避免。小说后来被搬上了银幕,但因年代较早(1953),手法老旧,今天看来已经缺乏吸引力(2005年重拍的《世界大战》也非常令人失望)。再往后,假想外星文明攻击人类、入侵地球的幻想电影层出不穷,比如《独立日》(
Independence Day,1996,中文名有时译作《天煞》)之类,那就场面浩大,气势恢宏了。
关于UFO,自然也是幻想影片不可能错过的题材。这方面最有代表性、也是最为集大成的,当数斯皮尔伯格“梦工厂”的出品《劫持》(Taken,2002,还有同名小说)。《劫持》10集长达20小时,以史诗般的叙事手法,讲述了美国三个家庭在半个世纪里四代人之间、以及他们与来到地球的某种外星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影片故事中的人物,甚至有人类与外星人的混血儿。斯皮尔伯格关注这一主题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比如1977年的《第三类接触》(
Close Encounters of the Third Kind)、1982年著名的《外星人》(E.T.)等等。 还有始于1960年的使用无线电等科技手段搜索外星文明信息的活动,现在通常被称为SETI(Search for Extra-Terrestrial Intelligence,即“地外文明探索”)。现实中的SETI活动虽然至今未能获得科学意义上的结果,但这并妨碍电影编剧和导演们借此编故事。美国天文学家萨根(Carl Sagan)以SETI为主题的科幻小说《接触》(
Contact),在签约时就被预定拍成电影,但影片《接触》(中译名又作《超时空接触》)直到1997年才终于上映,不幸的是萨根已经在半年前撒手人寰,他最终未能看到自己编剧的电影上映。
可以归入星际文明这一大类的影片还有《第五元素》(
The Fifth Element,1997)、《星门》(
Star Gate,1994)、《最终幻想》(
Final Fantasy,2001)等等。
二、时空旅行——回到过去能不能改变历史?
尽管时空旅行经常与星际文明联系在一起,但时空旅行的主题明显比后者具有更丰富的思想价值,也有着更强烈的科学色彩。
1895年,威尔斯出版了科幻小说《时间机器》(
The Time Machine),想象利用“时间机器”在未来世界(公元802701年)的历险。此时距相对论问世还有10年。而正是相对论,使得“时间机器”从纯粹的幻想变成了有一点理论依据的事情。
相对论表明,一个人如果高速运动着,时间对他来说就会变慢;如果他的运动速度趋近于光速,时间对他来说就会趋近于停滞——以光速运行就可以永生。那么再进一步,如果运动的速度超过光速(尽管相对论假定这是不可能的),推论表明,时间就会倒转,人就能够回到过去——这就有点象Wells的时间机器了。当然这只是从理论上的推论是如此,事实上人类至今所能做到的最快的旅行,其速度也远远小于光速。
如果人能够回到过去,就会对常识构成挑战,在理论上产生一个严重问题。将这个问题展示得最为生动的电影,当数《未来战士》(又译《终结者》)系列(
Terminator,1984,1991,2004)。
本来在我们的常识中,因果律是天经地义的——任何事情有因才会有果,原因只能发生在前,结果必然产生于后。但是一旦人可以回到过去,因果律就要受到严峻挑战。比如,在影片《未来战士》中,约翰可以派遣自己的属下回到过去,这位属下还成了他的父亲,这岂不是说,约翰的出生是约翰自己后来安排的?又如,杀手是“天网”在公元2029年派回来的,可是按照影片第二部的故事,“天网”已经在研发成功的前夕被彻底摧毁,后来又怎么会有“天网”存在?它又怎能派遣杀手呢?这样的问题,在物理学上被称为“佯谬”,物理学家早就讨论过。
“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已经成为科幻电影中最重要的灵感源泉之一。比如《星门》、《12猴子》(
12 Monkeys,1995)等等,都有这类情节。至于那种简单利用“时间机器”一会儿跑到未来一会儿回到过去,就比较初级了。而在《12猴子》中,回到过去的主人公最终死于警察的乱枪之下,未能制止人类未来的那场惊天浩劫。这个悲剧的结果虽不能伸张正义,却维护了因果律,避免了《未来战士》中光明结局所带来的佯谬。这里可以特别提到20世纪80年代斯皮尔伯格的《回到未来》系列(
Back to the Future,1985,1989,1990),以充满戏剧性的情节,反复展现了在时空旅行中如何“改变历史”。
关于改变历史,还可以提到近年的影片《蝴蝶效应》(
Butterfly Effect,2004),影片中的男主人公伊万,多次返回过去,试图改善他当下的生活,但总是事与愿违,他的所作所为,只能再次导致现实世界中他生活的灾难。于是反反复复,他奔波于日益混乱的过去与现实之间,最终决定回到母亲的子宫里并且自杀,这样他就彻底放弃了生活和自我。
在以时空旅行为思想资源的幻想影片中,《未来战士》系列突出了对因果律的困惑和挑战,而《回到未来》、《蝴蝶效应》等则着重在“改变历史”上做文章。影片《超人》(
Superman)中也有类似的情节(让时间回到女友惨死之前)。其实影片《疾走罗拉》(
Run, Lola Run,1998)中的三种结局,也是让历史重演三次,直到令人满意为止,这和《超人》中的上述情节是类似的,只是没有采用时空旅行的幻想形式而已。
能够从理论上解决时空旅行的因果律问题的,是所谓“多世界”(“平行宇宙”,parallel universes)理论。这一理论认为,在时空旅行中,有可能产生新的平行世界。埃沃莱特(Everett)1957年在《现代物理评论》发表了关于多重宇宙的构想。他认为,在量子力学中,每当一次测量完成,则诸多可能的结果之一呈现为真正的实在,其余可能的结果不能呈现,但是它们并非不存在,而是在另外的宇宙中继续存在。3 据此构想,可能的平行的宇宙必有无穷多个。物理学家对此有一种非常明确的表达如下:
也许所有的世界历史都是真实的。……如果“多世界”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早就存在了另外一个平行的宇宙,……因为所有可能的宇宙都是存在的。4
也就是说,每次回到过去所做的改变历史的行动,都可能产生出一个新的世界。这种高度抽象的“多世界”理论,居然也被幻想影片引入,并试图给出图解——在《回到未来》中,博士向马蒂解释“多世界”理论时,在黑板上画的示意图,竟和霍金《时间简史》中所用的图几乎一模一样!5
一部分物理性家认为,回到过去的个人行为根本不可能改变历史。至于为什么会如此,目前物理学家并未能给出完善的解释,他们只是坚信“物理学定律会阻止”时空旅行者改变历史。6 霍金也倾向这种观点,他认为改变历史的概率“小于10-60”。7
三、机器人——它们和人类的区别,它们会不会统治世界?
机器人是幻想影片中很老的主题,最初只是展示机器人如何为人类服务,直到《星球大战》中那两个著名的机器人,就还是在这样的初级境界中。而在这一主题上的进一步思考,则至少有如下三个重要方面:1、机器人是否应该或怎样才能得到人权?2、机器人和人类的界限到底在哪里?3、机器人最终会不会控制世界、统治人类?在同一部影片中,这些问题往往交织在一起。
影片《机械公敌》(
I, Robert,2004)可以算一部有科学和文化内涵的电影。影片的故事最初来自杰夫·温塔(Jaff Vintar)的剧本,但是片名却取自阿西莫夫(Isaac Asimov)的同名科幻小说。《我,机器人》是阿西莫夫科幻小说中一个重要系列,著名的“机器人三定律”也是在这里提出的。影片开头,特意在浩瀚星空的背景下,展示了这三条定律的文本(也许是暗示这三条定律对整个宇宙都有意义?)。
影片涉及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所谓“人”的资格,究竟是靠什么获得的?答案只能有两个:一、靠物种的划分获得——生下来是人就是人,那怕是白痴也有基本人权,也比任何别的动物高贵;二、靠文化的程度获得——掌握了人类的文化,就可以跻身人类之例。
第一种答案,深究下去就会有问题。幻想影片《X战警》(
X Men,2000)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如果有一种物种,具有和人类一样的智能和体能,甚至超过人类,但是它们长得和人类不一样(比如,长着尾巴,或者有收放自如的钢铁利爪,等等),人类愿不愿意和它们分享这个世界(这里的意思是指象对待同类那样对待它们)?影片中的故事和常识都告诉我们,这是很难的。
但是,如果追问下去,就会面临理论上的困难:人类为什么不愿意和它们分享世界?难道就因为它们长得和人类不一样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条古训的依据究竟在哪里呢?如果只因为长得不一样,那说到底,什么物种的身体不都是由分子原子构成的吗?在这个层次上大家不都是同一个“族类”?不都是同一个“物种”?有什么分别?
第二种答案,听上去有点匪伊所思,其实有一定的合理性。一旦机器人也掌握了人类的文化,那它们为什么不能获得人权?比如影片《人工智能》(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 I.,2001)中的那个小男孩,他(它)那么善良,那么可爱,难道不能获得人权吗?
《变人》(
Bicentennial Man)是1999年一部不太引人注目的幻想影片,但是其中的思想资源,作为一部电影来说,却应该算是非常丰富的了。影片中最深刻的问题是——生命和非生命,现在到底还有没有界限?原初版本的机器人安德鲁,确实只是一件家用电器,但是随着它的不断升级,现在它已经完全是一个“人”了!在影片《变人》的幻想中,只要技术进步到足够的高度,生命和非生命之间的传统界限,确实是可以打破的。这使人联想起影片《人工智能》中,未来世界已经没有人类,只有人工智能,在他们(它们)的知识中,“真的人类”是一个遥远的奇迹。那么“真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我们今天的人类,有没有可能已经是另一种人工智能了?所以我们现在对“生命”和“人”的定义都是有局限的。
机器人最终会不会控制世界、统治人类?这也是幻想电影乐意探讨的问题。著名的影片《2001太空奥德赛》(
2001: A Space Odyssey,1968)和《黑客帝国》(
Matrix , 1999,2001,2003)系列,都可以视为这方面的代表性作品。特别是《黑客帝国》,因为有一定的哲学思考,常为视为“好看而难懂”。
《黑客帝国》的故事背景,设为公元22世纪,那时地球已经由机器人统治,而人类则以自己的肉体为机器人提供能量;人类生活在一个由机器人安排好的巨大的虚拟世界Matrix之中,人类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因为特殊的机缘,认识到了事情的真相,决心反抗。初看似乎该片的主题,就是“人类反抗机器人统治”,然而在影片第二部的结尾处,安排了尼奥和Matrix的设计者之间一长段玄奥的对话,设计者告诉尼奥,事实上就连锡安基地乃至尼奥本身,都是设计好的程序,目的是帮助Matrix完善自身!这样一来,看第一部得到的认识就被彻底推翻了。现在,真实世界究竟还有没有?它在哪里(如果锡安也只是程序,那么真实世界在这三部电影中就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人是什么——是由机器孵化出来的那些作为程序载体的肉身,还是那些程序本身?什么叫真实,什么叫虚拟?……所有这些问题,全都没有答案了。
四、生物工程——人类不能狂妄自大
生物学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学问,比物理学危险得多。自从基因改造、克隆人等等概念出现以后,许多电影从中获取思想资源,而对滥用生物技术的忧虑,则成为大部分影片的主基调。其中四部《异形》(
Alien, 1979,1986,1992,1997),已经成为科幻电影的一个经典系列;还有非常著名的影片《侏罗纪公园》(
Jurassic Park)系列,无论是故事结构还是思想倾向,都与《异形》异曲同工。
在《异形》系列中,公司代表了人类对于科学技术的盲目自信。在公司看来,科学研究当然是没有禁区的,他们相信自己掌握的科学技术足以搞定一切事情,所以总想将异形弄回来研究。然而事实上每次局面都失控了,最后只能依靠女英雄芮普莉舍身救世人。
而女英雄芮普莉,恰恰是主张科学研究应该有禁区,主张人类应该敬畏大自然的。她每次都劝阻公司或她的同伴,不要去招惹神秘的外星生物,不要去“研究”异形——异形既然比人类更强大,智慧更高,“研究”一词听上去也就只是狂妄自大而已。但是她身边的男性们没有一个听得进她的逆耳忠言。事实上,在现实世界中,男性更容易有类似的“技术万能”的思维方式,结果技术上的成功往往只是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失败。
除了《异形》、《侏罗纪公园》等,还有不少幻想影片以生物方面的问题为思想资源,比如《异种》(Species,1995)系列(人类与外星人的混血儿)、《变种》(
Relic,1997,激素滥用使人变成动物)、《第六日》(
The Sixth Day,2002,非法克隆人)等等。较为独特的有《千钧一发》(
Gattaca,1997),专讲未来世界的基因歧视,思想比较超前。而《暗天使》(
Dark Angel,2000)、《生化危机之启示录》(
Resident Evil: Apocalypse,2002)和《宇宙战士》(
Universal Soldier,1992,1999)系列,都以人体改造展开故事,则可以上溯到被视为“科幻文学之祖”的小说《佛兰肯斯坦》(
Frankenstein),据此拍摄幻想电影也一再尝试,比如1994年的《玛丽·雪莱的佛兰肯斯坦》(
Mary Shelley's Frankenstein),2004年的《佛兰肯斯坦》(
Frankenstein)等等。但在这个方向上,一般很难有多少思想深度。较好的是最近的《逃出克隆岛》(
The Island,2005),对克隆人的权利问题有所思考。
五、专制社会——西方思想中持久的恐惧
在近几十年大量幻想未来世界的西方电影里,未来世界几乎没有光明,总是暗淡悲惨的。不是资源耗竭,就是惊天浩劫,要不就是未来社会的高度专制。描述专制社会的幻想影片,较有代表性的是《一九八四》(1984)。
奥威尔(G. Orwell)的小说《一九八四》作于1948年,已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国流行(中译本也已出版多年)。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出品于1984年,是一部带有科幻色彩的电影。故事中的1984年虽在今天已成过去,但是在奥威尔创作小说时还是一个遥远的未来。影片中1984年的社会“大洋国”,是一个物质上贫困残破、精神上高度专制的世界。篡改历史是国家机构的日常任务,统治实际上是依靠谎言和暴力来维持的。次年问世的影片《巴西》(
Brazil,1985)与此异曲同工。
而在影片《撕裂的末日》(
Equilibrium,2002) 中,未来社会的臣民被要求不能有感情,也不准对任何艺术品产生兴趣,为此需要每天服用一种特殊的药物。如果有谁胆敢一天不服用上述药物,家人必会向政府告密,而不服用药物者必会遭到严惩。影片《罗根的逃亡》(
Logan's Run,1976)则描绘了一个怪诞而专制的未来社会,在这个社会中,物质生活已经高度丰富,但人人到了一个固定的年龄(还在青年时代!)就必须死去。罗根和他的女友千辛万苦逃出了这个封闭的城市,才知道原来人可以活到老年。
自从莫尔著《乌托邦》(
Utopia)以来,类似的著作颇多,如培根的《新大西岛》,康帕内拉的《太阳城》,安德里亚的《基督城》、维拉斯的《塞瓦兰人的历史》、哈林顿的《大洋国》等等。大多是对理想社会的设计和描绘,即“空想社会主义”。但是在20世纪西方的文学中,又出现了被称为的“反乌托邦”作品。奥威尔的《一九八四》,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和扎米亚京的《我们》,被称为“反乌托邦”的三部曲。上面提到的这些幻想影片,也都可以归入“反乌托邦”的范畴。这个传统一直持续到2006年的影片《V字仇杀队》(
V for Vendetta)。
六、生存环境——对未来的忧虑
对人类未来生存环境的忧虑,也经常和对未来专制社会的忧虑纠缠在一起——他们的思考逻辑是:环境一旦恶化,资源极度短缺,必然导致专制社会的出现。但是还有一些可以算作“灾难片”的电影,实际上也是专门讨论环境恶化问题的,而且其中的科幻还相当“硬”,有相当的科学依据。近年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当数《后天》(
The Day After Tomorrow,2004)。
电影不是科学讲座,进行艺术想象是编剧和导演的权力,科学家不能干涉。对于《后天》,科学家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反感。当然他们指出,影片中让灾变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几天功夫)发生,是夸张了。或者说,《后天》将某种关于地球气候灾变的理论描述,在时间轴上急剧压缩,这样就对观众的心灵形成巨大震撼。事实上,如果那些灾变是在几千年、几百年,那怕几十年的时段内发生,很可能就不是什么灾变了——因为那样的话人类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和准备,并且也能够逐步适应环境的变化了。
《后天》上映后引起了轩然大波。首先它得到了科学界的重视——哪怕就是批评,也是重视。另一方面,环保运动人士当然从这部影片的热映中大受鼓舞,他们欣喜地看到,这部影片已经促使环保观念大大深入人心。
可以归入这一大类的重要影片还有《未来水世界》(
Water World,1995)、《深度撞击》(
Deep Impact,1997)、《绝世天劫》(
Armageddon,1998)等。其中《深度撞击》不仅有如何炸毁撞向地球的彗星这种较“硬”的科幻成分,还涉及了理性与伦理之间的两难问题:浩劫来临之前,已知只有一部分人可以得到避难机会,那么这些机会给哪些人呢?这就使得影片具有了相当的思想深度。
七、超自然能力——我们准备好了吗?
迈克尔·克莱顿(Michael Crichton)的科幻小说,许多都拍成了电影。著名的如《侏罗纪公园》、《失落的世界》(
The Lost World)、《重返中世纪》(
Timeline)等,皆有同名电影。克莱顿1987年出版的科幻小说《球》也有同名电影,中文片名译成《深海圆疑》(
Sphere, 1998),则涉及了一个更为玄远的主题——今天,人类能不能“消受”某些超自然的能力?
太平洋的深海水下,发现了一艘来历不明的外星文明的宇宙飞船,飞船是在约300年前坠落在地球上的。美国军方和有关各方当然对此大感兴趣,“半个太平洋舰队”都集中到了这片海域。考察队进入飞船后,怪事频出:剧毒海蛇的袭击、莫名其妙的火灾、队员的谎言等等,考察队员们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幸存下来三个人,他们终于将怀疑的目光集中到了飞船中一件物体上——神秘的大球。那球没门没缝,没把手,没文字,只有表面上那闪烁不定的金色波纹,似乎暗示着它是有生命的。三位幸存者都曾经有意无意进入过这只神秘的大球,只是无意进入的似乎会忘记,有意进入的似乎想隐瞒。而不管怎么样,只要进入过这只神秘的大球的人,就获得了一种超自然的能力——可以梦想成真!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海蛇、火灾等等,都是他们心中的恐惧或梦境造成的。但是这种“梦想成真”是真实的——火灾真的能烧毁仪器设备,海蛇真的能咬死人!
所谓“超自然的能力”,也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概念。今天的科技奇迹,往往就是昨天幻想中的超自然能力;而今天地球人类心目中的某种超自然能力,可能就是昨天外星智慧生物的科技成就。克莱顿在《深海圆疑》中借神秘金球的故事,表明对某些未来可能的科技成就,今天的人类是无法消受的,因为我们还未准备好。
在这个主题上,还可以提到幻想影片《少数派报告》(
Minority Report,2002),这是一个未来世界的“诛心”故事。故事的场景被想象在公元2054年的华盛顿特区,在那里“谋杀”这种事情已经彻底消失——因为犯罪已经可以预知,而罪犯们在实施犯罪之前就会受到惩罚。司法部有专职的“预防犯罪小组”,负责侦破所有犯罪的动机。这一切由拥有超自然能力的“预测者”负责解析,然后构成定罪的证据。在这样的制度下,公众也就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了,因为一切言行都在有关机构的监控之中。
在某人实施犯罪之前,仅仅因为某些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判定他思想上有犯罪动机,就对他进行制止和惩罚,这种做法虽然从理论上说不无道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不可能的。因为只有实施了犯罪,才可以据此认定犯罪事实;而犯罪动机则是思想上的事情,没有事实可以被认定,因此就需要“预测者”之类的人或机器来“解读”,这种解读必然导致歧义、误读、武断……等等问题(有如《水浒》中黄文炳对宋江题在浔阳楼上的“反诗”的解读),据此定罪不可能是公正的。
另一种重要的超自然能力是“预知未来”。这个概念不仅是理论物理学上非常玄虚的一章,而且会导致深刻的哲学问题。预知未来与时空旅行、多世界等理论都有联系。简单地说,如果你能够到未来时空转一圈,那么一旦你回到现在,就自然成为一个知道未来的人,也就是古人所谓的先知或预言家。这不妨以吴宇森的影片《记忆裂痕》(
Paycheck,又译作《致命报酬》,2003)为例。
影片中,电脑天才詹宁斯在工作中看到了未来——包括核灾难。他认为那台能预见未来的机器是邪恶的,他指控说:“预测就象创造了一个人人都逃不掉的瘟疫,不论预测什么事,我们就会让它发生。”例证是,万莱康公司的机器预测会有战争,总统(没有说是哪一国的)就决定发动先发制人的进攻,结果战争就真的来了。所以詹宁斯断言:“如果让人们预见未来,那么他们就没有未来;去除了未知性,就等于拿走了希望。”
虽然好莱坞幻想影片中对超自然能力作正面描述的作品也有不少,比如《超人》之类,但那类作品一般都没有什么思想,而往往是探讨超自然能力带来的问题,才能为影片带来足够的思想深度。这方面影片《飞向太空》(
Solaris,2002)还有些意思,想象了人与已故亲人之间进行精神沟通的可能性。8
结 语
幻想电影当然不是科学,但是一方面,它们开发了科学的娱乐功能,使科学也能为公众的娱乐生活作出贡献;另一方面,它们也有自己的思想价值。科幻电影中想象的许多人类社会的前景,无疑对我们有着警示作用。
这些科幻影片的结尾处,当然会伸张正义,惩罚邪恶,但编剧和导演从来不向观众许诺一个光明的未来。这么多的编剧和导演,来自不同的国家,在不同的文化中成长,却在这个问题上如此的高度一致,这对于崇尚多元化的西方文化来说,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奇怪现象。对技术滥用的深切担忧,对未来世界的悲观预测,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至少可以理解为对科学技术的一种人文关怀吧?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幻想电影和小说无疑是科学文化传播中一种非常重要的类型。
科幻电影的编剧导演,虽然不是科学家,通常也不被列入“懂科学的人”之列,但是他们那些天马行空的艺术想象力,正在对公众发生着重大影响,因而也就很有可能对科学发生影响——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现在已经发生了。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