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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名著] 封神榜小说,封神演义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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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o_lz  楼主| 发表于 2012-7-31 21:34:15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公恩羲救岐主,令箭铜符出帝疆;尤费谗谋追圣主,云中显化济慈航。从来德大难容
世,自此龙飞兆瑞祥;留得佳儿名誉正,至今齿角有馀芳。

    话说文王离了朝歌,连夜过了孟津,渡了黄河,过了渑池,前往临潼关而来不题。且说
朝歌城馆驿官见文王一夜未归,心下慌忙,急报费大夫府得知。左右通报费仲曰:“外有驿
官禀说西伯文王一夜未归,不知何往?此事重大,不得不预先禀明。”费仲闻知,命,“驿
官自退,我自知道。”费仲沈思事在自己身上,如何处治?乃着堂候官请尤爷来商议。少
时,尤浑到费仲府,相见礼毕,仲曰:“贤弟不知姬昌,保奏皇上,封彼为王,这也罢了。
孰知皇上准行,夸官叁日。方才二日,姬昌逃归,不俟王命,必非好事,意干重大。且东南
二路被乱多年,今又走了姬昌,使皇上又生一患,这个担儿谁担?为今之计,将如之何?”
尤浑曰:“年兄且宽心,不必忧闷我二人之事,料不能失手,且进内廷着两员将官赶去拿
来,以正欺君负上之罪,速斩於市曹,何虑之有。“二人计议停当,忙整朝衣,随即入朝;
纣王正在摘星楼玩赏,侍臣启驾:“费仲、尤浑侯旨。”王曰:“宣二人上楼。”二人见王
礼毕,王曰:“二卿有何奏章来见?”费仲奏曰:“姬昌深负陛下洪恩,不遵朝廷之命,欺
藐陛下,夸官叁日,不谢圣恩,不报王爵。暗自逃归,必怀反意。恐回故土,以启猖獗之
端。臣荐在先,恐得罪,臣等伏奏,请旨定夺。”纣王怒曰:“二卿真言姬昌忠义,逢朔望
焚香叩拜,祝祈风和雨顺,国泰民安,朕故此赦之。今日坏事,皆出二卿轻举之罪。”尤浑
奏曰:“自古人心难测,面从背违;知外而不知内,如内而不知心,正所谓:『海枯终见
底,人死不知心。』姬昌此去不远,陛下传旨,命殷破败、雷开点叁千飞骑,赶去拿来,以
正逃官之法。”纣王准奏,遣殷、雷二将点兵追赶;使命传旨,神武将军殷破败、雷开领
旨,往武成王府来调叁千飞骑,出朝歌一路上赶来。怎见得?

    幢招展,叁春杨柳交加;号带飘扬,七夕彩云披月。刀闪灼,叁冬瑞雪弥天;剑戟森
严,九月秋霜盖地。咚咚鼓响,汪洋大海足春雷;振地锣鸣,万劫山前飞霹雳。人似南山争
食虎,马如北海戏波龙。

    不说追兵随後飞云挈电而来。且说文王自出朝歌,过孟津,渡了黄河,望渑池大道徐徐
而来,扮作夜不收模样;文王行得慢,殷、雷二将赶得快,不觉看看赶上。文王回头看见後
面麈土荡起,远闻人马喊杀之声,知是追赶;文王惊得魂飞无地,仰天叹曰:“武成王虽是
为我,我一时失於打点,夤夜逃归;想必当今知道,傍人奏闻,怪我私自逃归?必有追兵赶
逐。此一回,再无生理,如今只得趱马前行,以脱此厄。”文王这一回似失林飞鸟,漏网惊
鱼;那分南北,孰辨东西?文王心忙似箭,意忽如云;正是:『仰面告天天不语,低头诉地
地无言。』只得加鞭纵辔数番,恨不得马足腾云,身生两翅。远望临潼关不过二十馀里之
程,後有追师看看至近。文王正危急,按下不题。且说终南山云中子在玉柱洞中碧游床运元
神,守离龙,纳坎虎,猛的心血来潮,屈指一算,早知吉凶。“呀!原来西伯灾厄已满,目
下逢危;今日正当他父子重逢,贫道不失燕山之语。”叫:“金霞童子在那里?你与我後桃
围中请你师兄来。”金霞童子领命往桃园中来,见了师兄道:“师父请。”雷震子答曰:
“师兄先行,我随即就来。”雷震子见了云中子下拜:“不知师父有何吩咐?”云中子曰:
“徒弟!汝父有难,你可前去救援。”雷震子曰:“弟子父是何人?”云中子曰:“汝父乃
西伯侯姬昌,有难在临潼关;你可往虎儿崖下寻一兵器来,待我授你些兵法,好去救你父
亲。今日正当父子重逢之日,後期好相见耳。”雷震子领师父之命,离了洞府,至虎儿崖;
东瞧西看,到各处寻不出甚麽东西,又不知何物叫为兵器。雷震子寻思:“我失打点,常闻
兵器乃刀剑戟,鞭斧瓜,师父口言兵器,不知何物,且回洞再问详细。”雷震子力欲转身,
只见一阵异香扑鼻,透肝钻胆,不知在於何所?只见前面一涧,下水声潺潺,雷鸣隐隐。雷
震子观看,只见稀奇景致,雅韵幽栖,缠桧柏,竹插巅崖。狐兔往来如梭,鹿鹤唳鸣前後,
见了些灵芝隐绿草,梅子在青枝,看不尽山中异景。猛然间见绿叶之下,红杏二枚;雷震子
心欢,顾不得高低险峻,攀扪葛,将比二枚红杏摘於手中,闻一闻扑鼻馨香,如甘露沁心,
愈加甘美。雷震子暗思,此二枚红杏,我吃一个,留一个带与师父。雷震子方吃了一个,怎
麽这等香美,津津异味?只是要吃,不觉又将这个咬了一口:“呀!咬残了,不如都吃了
罢。”方吃了杏子,又寻兵器;不觉左胁下一声响,长出翅来,拖在地下。雷子吓得魂飞天
外,魄散九霄。雷震子曰:“不好了!”忙将两手去拿住翅,只管拔,不防右边又长出一翅
来;雷震子慌得没主意,吓得痴呆了。原来两边长出翅来不打紧,连脸都变了,鼻子高了,
面如蓝靛,发若朱砂,眼睛暴突,牙齿横生,出於外,身躯长有二丈。雷震子痴呆不语,只
见金霞童子来到雷震子面前叫曰:“师兄!师父叫你。”雷震子曰:“师弟你看我如何都变
了?”金霞童子曰:“你怎的来?”雷震子曰:“师父叫我往虎儿崖寻兵器,去救我父亲;
寻了半日不见,只寻得二枚杏子,被我吃了。可煞作怪,弄的蓝脸红发,上下獠牙,又长出
两边肉翅,叫我如何去见师父?”金霞童子曰:“快去,师父等你。”雷震子一步步走来,
自觉不好看;二翅并拖,如同斗败了鸡一般。到了玉柱洞前,云中子见雷震子前来,抚拿
道:“奇哉奇哉!”手指雷震子作诗曰:

    “两枚仙杏安天下,一条金棍定乾坤;风雷两翅开元辈,变化千端起後昆。眼似金铃通
九地,发如紫草短叁髡:传玄妙真仙诀,炼就金钢体不昏。”

    云中子作罢诗,命:“雷震子随我进洞来。”雷震子随师父来至桃园中,云中子取一条
金棍,传雷震子,上下飞腾,盘旋如风雨之声,进退有龙蛇之势;转身似猛虎摇头,起身如
蛟龙出海。呼呼响亮,闪灼光明。空中展动一团锦,左右纷纭万簇花。云中子在洞中传的雷
震子精熟,随将雷震子二翅,左边用一风字,右边用一雷字,又将咒语诵了一遍;雷震子飞
腾起於半天,脚登天,头望下,二翅招展,空中有风雷之声。雷震子落地,倒身下拜叩谢
曰:“师父今传弟子妙道玄机,使救父之厄,恩莫大焉。”云中子曰:“你速往临潼关救西
伯侯姬昌:乃汝之父,速去速来,不可迟延!你救父送出五关,不许你同父往西岐,亦不许
你伤纣王军将,功完速回终南,再传你道术;後来你兄弟自有完聚之目。”云中子吩咐:
“你去罢。”雷震子出了洞府,二翅飞起,刹时间飞至临潼关,见一山冈;雷震子落将下
来,立在山冈之上,看了一会,不见形迹。雷震子自思:“呀我失了打听,不曾问我师父;
西伯侯文王不知怎麽个样?教我如何相见?”二言未了,只见壁厢一见人粉青毡笠,穿了一
件皂服号衫,乘一骑自马飞奔而来。雷震子曰:“此人莫非是吾父也。”大叫一声曰:“山
下的果是西伯侯姬老爷?”文王听得有人叫他,勒马□(左提“手”,右“台”)头观看
时,又不见人,只听得声气。文王叹曰:叁日命合休!为何闻声不见人形?此必鬼神相
戏。”原来雷震子面蓝,身上又是水合色,故此与山色交加,文王不曾看得明白,故有此
疑。雷震子见文王住马停蹄,看一回不言而又行;又叫曰:“此位可是西伯侯姬千岁麽?”
文王□(左提“手”,右“台”)头猛见一人面如蓝靛,发如朱砂,巨口獠牙,眼如铜铃,
光华闪灼,吓的魂不附体。文王自思,若是鬼魅,必无人声,我既到此,也避不得了。他既
叫我,我且上山看他如何?文王打马上山叫曰:“那位杰士,为何认得我姬昌?”雷震子闻
言,连忙倒身下拜,口称:“父王!孩儿来迟,致父王受惊,恕孩儿不孝之罪。”文王曰:
“杰士错误了。我姬昌一向无识,为何以父子相称?”雷震子曰:“孩儿乃是燕山收的雷震
子。”文王曰:“我儿你为何生得这个模样?你是终南山云中子带你上山,算将来方今七
载,你为何到此?”雷震子曰:“孩儿奉师法旨,下山来救父亲出五关去,退追兵,故来到
此。”文王听罢,吃了一惊;自思:“吾乃逃官,已自得罪朝廷,此子看他面色,也不是个
善人。他若去退追兵,兵将都被他打死了,与我更加恶罪。待我且说他一番,以止他凶
暴。”文王叫:“雷震子!你不可伤了纣王军将,他奉王命而来,吾乃逃官,不遵王命,弃
纣归西,我负当今之大恩,你若伤了纣王命官,你非为救父,反为害父也。”雷震子答曰:
“我师父也曾吩咐孩儿,教我不可伤他军将,命只救父王出五关便了。孩儿自劝他回去。”
雷震子见那里追兵卷地而来,旗招展,锣鼓齐鸣,喊声不息。一派征尘,遮蔽旭日。雷震子
看罢,便把胁下双翅一声响,飞起空中,将一根黄金棍拿在手里,就把文王吓得一交,跌在
地下不题。且说雷震子飞在追兵面前,一声响落在地下;用手把一根金棍挂在掌上,大叫
曰:“不要来!”兵卒□(左提“手”,右“台”)头看见雷震子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
口獠牙;军卒报与殷破败、雷开曰:“启老爷!前面有一恶神阻路。凶势狰狞。”殷、雷二
将大声喝退,二人纵马向前来会雷震子。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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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耻归来意可怜,只因食子泪难乾;非求度难伤天性,不为成忠贼爱缘。天数凌来谁个
是,劫灰聚处若为愆;从来莫道人问事,自古分离总在天。

    且说二将策马当先,只见雷震子怎生模样?有诗为证:

    “天降雷鸣现虎躯,燕山出世托遗孤;侯姬应产螟蛉子,仙宅当藏不世珠。授七年玄妙
诀,长生两翅有风雷;桃园传得黄金棍,鸡岭先将圣主扶。目似金光飞闪电,面如蓝靛发如
朱;肉身成圣仙家体,功业齐天帝子图。漫道姬侯生百子,名称雷震岂凡夫?”

    话说殷破败、雷开,仗其胆气,厉声言曰:“汝是何人,敢拦住去路?”雷震子答曰:
“吾乃西伯文王第百子雷震子是也。吾父王乃仁人君子,贤德丈夫,事君尽忠,事亲尽孝,
交友以信,视臣以义,治民以礼,处天下以道;奉公守法而尽臣节。无故而羁里,七载守命
待时,全无怒。今既放归,为何又来追袭?反复无常,岂是天子之所为?因此奉吾师此旨,
下山特来迎接我父王归国,使我父子重逢;你二人你你回去,不必言勇。我师曾吩咐:『不
可伤人间众生。』故教汝速回便了。”殷破败笑曰:“好丑匹夫!焉敢口出大言,煽惑叁
军,欺吾不勇?”乃纵马舞刀来取雷震子,雷震子将手中棍架住曰:“不要来,你想必要与
我定个雌雄,这也可;只是奈我父王之言,师父之命,不敢有违。且试一试与你看。”雷震
子将胁下翅一声响,飞起空中,有风雷之声;脚登山头,望下看见西边有一山嘴往外扑看。
雷震子说:“待我把这山嘴打一棍你看。”一声响亮,山嘴塌下一半;雷震子转身落下来,
对二将言曰:“你的头可有这山结实?”二将见此凶恶,魂不附体。雷震子曰:“二将军听
我之言;汝等暂回朝歌见驾,且让你回去。”殷、雷二将军见此光景,料不能胜他,怎得回
去。有诗为证:

    “一怒飞云起在空,黄金棍摆气如虹;刹时风响来天地,顷刻雷鸣遍宇中。猛烈恍如鹏
翅鸟,狰狞浑似鬼山熊;从今丧却殷雷胆,束手归商势已穷。”

    话说殷、雷二将见雷震子这等骁,况且胁生双翼,遍体风雷,料知决不能取胜,免得空
丧性命无益,故此将机就计,转回人马不表。且说雷震子上山来见文王。文王吓得痴了,雷
震子曰:“奉父王之命,去退追兵;赶父王二将,一名殷破败,一名雷开,他二人被孩儿以
好言劝回去了。如今孩儿要送父王出五关。”文王曰:“我随身自有铜符令箭,到关照验,
即可出关。”雷震子曰:“父王不必如此,若照铜符,有误父王归期。如今事急势迫,恐後
面又有兵来,终是不了之局。待孩儿背父王一时飞出五关,免得又有事端。”文王听说:
“我儿话虽是好,此马如何出得去?”雷震子曰:“父王且顾出关,马匹之事甚小。”文王
曰:“此马随我患难七年,今日一旦弃他,我心何忍。”雷震子曰:“事已到此,岂是好为
此不良之事,君子所以弃小而全大。”文王上前手拍马背曰:“非昌不仁,舍你出关,奈恐
追兵复至,我命难逃,我今别你,任凭你去罢,另择良主。”文王道罢,泪别马。有诗曰:

    “奉敕朝歌来谏主,同吾里七年囚,临潼一别归西地,任你逍遥择主投。”

    且说雷震子曰:“父王快些!不必久羁。”文王曰:“背着我,你仔细些。”文王伏在
雷震子背上,把二日紧闭,耳闻风声,不过一刻,已出了五关。来到金鸡岭落将下来,雷震
子曰:“父王已出五关了。”文王睁开二目,已知是本土,大喜曰:“今日复见我故乡之
地,皆赖孩儿之力。”雷震子曰:“父王前途保重,孩儿就此告归。”文王惊问曰:“我儿
你为何中途抛我,这是何说?”雷震子曰:“奉师父之命,止救父王出关,即归山洞。今不
敢有违,恐负师言,孩儿有罪。父王先归家国,孩儿学全道术,不久下山,再拜尊颜。”雷
震子叩头,与文王泪而别。正是:世间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雷震子回终南山覆师
父之命不题。且说文王独自一人,又无马匹,步行一日,文王年纪高迈,跋履艰难。抵暮见
一客舍,文王投店歇宿,次日起程,囊乏无资,店小二曰:“歇房与酒饭钱,为何一文不
与?”文王曰:“因空乏到此,权且暂记,俟到西岐着人加利送来。”店小二怒曰:“此处
比别处不同,俺西岐撒不得野,骗不得人,西伯侯千岁以仁义而化万民;行人让路,道不拾
遗,夜不闭户,万民安生乐业,湛湛尧天,朗朗舜日。好好拿出银子,算还明白教你去,若
是迟延,送到西岐见上大夫散宜生老爷,那时悔之晚矣。”文王曰:“我决不失信。”只见
店主人出来问道:“为何事吵嚷?”店小二把文王欠少饭钱说了一遍。店主人见文王年虽高
迈,精神相貌不凡,问曰:“你往西岐来做甚麽事?因何盘费也无?我又不相识你,怎麽记
饭钱,说得明白,方可与你去记。”文王曰:“店主人!我非别人,乃西伯侯是也。因囚里
七年,蒙圣恩赦宥归国,幸逢吾儿雷震子救我出五关,因此囊内空虚,权记你数日。俟吾到
西岐差官送来,决不相负。”那店家听得西伯侯,慌忙倒身下拜;口称:“大王千岁!子民
肉眼,有失接驾之罪。复请大王入内,进献壶浆,子民亲送大王归国。”文王问曰:“你姓
甚名谁?”店主人曰:“子民姓申名杰,五代世居於此。”文王大喜,问申杰曰:“你可有
马借一匹与我骑了好行,俟归国必当厚谢。”申杰曰:“子民皆小户之家,那有马匹?家下
有磨面驴儿,收拾鞍辔,大王暂借此行,小人亲随伏侍。”文王大悦,离了金鸡岭,过了首
阳山,一路上晓行夜宿。时借深秋天气,只见金风飒飒,枫林翠色;景物虽是堪观,怎奈寒
乌悲风,蛩声惨切。况西伯早是久离故乡,睹此一片景色,心中如何安泰?恨不得一时就到
西岐,与母子夫妻相会,以慰愁怀。按下文王在路不表。且说文王母太姜,在宫中思想西
伯,忽然风过叁阵,竟带吼声;太姜命侍儿焚香,取金钱演先天数,早知西伯某日某时已至
西岐。太姜大喜,忙传令百官众世子往西岐接驾。众文武与各位公子无不欢喜,人人大悦。
西岐万民牵羊担酒,户户焚香,氤氲拂道;文武百官与各位公子,各穿大红吉服。此时骨肉
完聚,龙虎重逢,倍增喜气。有诗为证:

    “万民欢忭出西岐,迎接龙车过九逵;里七年今已满,金鸡一战断穷追。从今圣化过尧
舜,目下灵台立帝基;自古贤良周代盛,臣忠君正见雍熙。”

    且说文王同申杰往西岐来,行了许多路径,依然又见故园。文王不觉心中凄然,想昔日
朝歌之时,遭此大难,不意今日回归,已是七载,青山依旧,人面已非。正嗟叹间,只见两
杆红招展,大炮一声,拥出一队人马。文王大喜曰:“此乃众文武来迎孤的。”只见大将军
南宫、上大夫散宜生,引了四贤八俊。叁十六杰,辛甲、辛免、太颠、闳夭、祁公、尹公、
伏于道傍,次子姬发近前拜伏驴前曰:“父王羁縻异国,时月屡更,为人子不能分忧代患,
诚天地间之罪人,望父王宽恕。今复观慈颜,不胜欣慰。”文王见性子众文武不觉泪下:
“孤想今日心中不胜凄然,孤巳无家而有家,无国而有国,无臣而有臣,无子而有子。陷身
七载,羁囚里,自甘老死。今幸得见天日,与尔等复能完聚,睹此反觉凄然。”大夫散宜生
启曰:“昔成汤亦因于夏台,一旦还国,而有事于天下。今主公归国,更修德政,育养生
民,俟时而动,安知今日之里,非昔时之夏台乎?”文王曰:“大夫之言,岂是为孤之言,
亦非臣下事上之理。昌有罪当诛,蒙圣恩而不杀,虽七载之因,亦天子浩荡洪恩。今赦孤归
国,复荷优偿,进爵加封;赐黄钺白旄,得专征伐,此何等殊恩,当克尽臣节,此生决不敢
萌二心。何得以夏台相比?大夫忽发此言,岂昌之所望哉?此後慎勿复言也。”诸臣悦服。
姬发近前请父王更衣乘辇,文王依其言:换了王服乘辇,命申杰随进西岐。一路上欢声拥
道,乐奏笙簧,户户焚香,家家结彩。文王端坐銮舆,两边的执事成行,幢蔽日,只见众民
大叫曰:“七年远隔,未睹天颜,今大王归国;万民瞻仰,欲亲睹天颜,愚民欣慰。”文王
听见众民如此,方骑逍遥马。众民声大振曰:“今日西岐有主矣。”人人欢悦,各各倾心。
文王方出小山口,见两傍边文武九十八子相随,独不见长子邑考,因想其醢尸之苦,里自啖
子肉,不觉心中大痛,泪如雨下。文王将衣掩面作歌曰:

    “尽臣节兮,奉旨朝商;直谏君兮,欲正纲常。谗臣陷兮,因於里;不敢怨兮,天降其
殃。邑考孝兮,为父赎罪;鼓琴音兮,屈害忠良。啖子肉兮,痛伤骨髓;感圣恩兮,位至文
王。夸官逃难兮,路逢雷震;命不绝兮,幸至吾疆。今归西士兮,团圆母子;独不见邑考
兮,碎裂肝肠。”

    文王作歌罢,大叫一声:“痛杀我也。”跌下逍遥马来,面如白纸;慌坏世子并文武诸
人,急忙扶起,拥在怀中,连取茶汤连灌数口,只见文王十二重楼中一声响,吐出一块肉
羹。那肉饼就地上一滚,生出四足,长上两耳,望西跑去了,连吐叁次叁个兔儿走了。众臣
扶起文王,乘銮舆至西岐城,进端门至大殿。公子姬发扶文王入後宫调理汤药,也非一日,
文王之恙已愈。那日升殿,文武百官上殿朝贺毕,文王宣上大夫散宜生。宜生拜伏于地。文
王曰:“孤朝天子算有七年之厄,不料长子邑考为孤遭戮;此乃天数,荷蒙圣恩特赦归国,
加位文王,又命夸官叁日,深感镇国武成王大德,送铜符五道,放孤出关。不期殷、雷二将
奉旨追龚,使孤势穷力尽,无计可施;束手待舞之时,多亏昔年孤因朝商,途中行至燕山,
收了一婴儿。路逢终南山气士云中子带去,起名雷震。不觉七载,谁想追兵紧急,得雷震子
救我出了五关。”散宜生曰:“五关岂无将官把守,焉能得出关来?”文王曰:“若说起雷
震子之形,险些儿吓杀孤家。七年光景,生得面如蓝靛,发似朱砂,胁生双翼,飞腾半空,
势如风雷之状;用一棍金棍,势似熊罴。他将金棍一下,把山尖打下一块来,故此殷、雷二
将不敢相争,诺诺而退。雷震子回来,背着孤家飞出五关;不须半个时辰,即是金鸡岭地
面,他方告归终南山去了。孤不忍舍他,他道:『师命不敢违,孩儿不久下山,再见父
王。』故此他便回去。孤独自行了一日,行至申杰店中;感申杰以驴儿送孤,一路扶持,命
官重赏,使申杰回家。”宜生跪启曰:“主公德贯天下,仁布四方,叁分天下,二分归周。
万民受其安康,百姓无不瞻仰,自古有云:『克念者自生百福,作念者自生百殃。』主公已
归西士,真如龙归大海,虎复深山,自宜养时待动。况天下已反四方诸侯,而纣王肆行无
道,杀妻诛子,制炮烙虿盆,醢大臣废先王之典;造酒池肉林,杀宫嫔,听妲己之所谗,播
弃黎老,昵比罪人,拒谏诛忠,沉湎酒色,谓上天不足畏。谓善不足为,一意荒淫,罔有悛
改,臣料朝歌不久属他人矣。”言未毕,殿西一人大呼曰:“今日大王已归放土,当为公子
报醢尸之□(“双”字将“又”换成“言”)。况今西岐雄兵四十万,战将六十员,正宜杀
进五关,围住朝歌,斩费仲、妲己於市曹,废弃昏君,另立明主,以泄天下之忿。”文王听
而不悦曰:“孤以二卿为忠义之士,西土赖之以安,今日出不忠之言,是先自处於不赦之
地,而尚敢言报怨灭雠之语。天子乃万国之元首,纵有过,臣且不敢言,倘敢正君之过;父
有失,子亦不敢语,况敢正父之失。所以君叫臣死,不敢不死;父叫子亡,不敢不亡。为人
臣子者,先以忠孝为首,而敢以直忤君父哉?昌因直谏於君,故囚昌於里虽有七戴之困苦,
是吾愆尤,怎敢怨君?归善於己,古语有云:『君子见难而不避,惟天命是从。』今昌感皇
上之恩,爵赐文王荣归西土,孤正当早晚祈祝当今;但愿八方宁息兵戈,万民安阜乐业,方
是为人臣之道。从今二卿切不可逆理悖伦,遗讥万世,岂仁人君子之所言也。”南宫曰:
“公子进宝,代父赎罪,非有谋逆,如何竟遭醢尸之惨?情法难容,故当无道以正天下,此
亦万民之心也。”文王曰:“卿只执一时之见,此是吾子自取其死,孤临行曾对诸子文武有
言:孤演先天数,算有七年之灾,切不可以一卒前来问安。候七年灾满,自然荣归。邑考不
遵父训,自恃骄拗,执忠孝之大节,不知从权,又失打听,不知时务进退,自己德薄才庸,
性情偏执;不顺天时,致遭此醢身之祸。孤今奉公守法,不妄为,不悖德,以尽臣节。任天
子肆行狂悖,天下诸侯自有公论。何必二卿首为乱阶,自恃强梁,先取灭亡哉?古云:『五
伦之中,惟有君亲恩最重;百行之本,当存忠孝义为先。』孤既归国,当以化行俗美为先,
民丰物阜为务,则百姓自受安康,孤与卿等共享太平;耳不闻兵戈之声,眼不见征伐之事,
身不受鞍马之劳,心不悬胜败之扰。但愿叁军,身无披甲胄之苦,民不受惊慌之灾,即此是
福,即此是乐;又何必劳民伤财,糜烂其民,然後以为功哉。”南宫、散宜生听文王之训,
顿首叩谢。文王曰:“孤思西北正南欲造一台,名曰:『灵台。』孤恐上木之工,非诸侯所
宜,劳伤百姓。然造此灵台,可以观灾祥之兆。”散宜生奏曰:“大王造此灵台,既为观灾
祥而设,乃为西土之民,非为游观之乐,何为劳民哉?况主公仁爱,功及昆虫草木,万姓无
不衔恩。若大王出示万民自然乐从。若大王不轻用民力,仍给工银二钱,任民自便,随具所
欲,不去强他,这也无害于事。况又是为西士人民观灾祥之故,民何不乐为?”文王大喜:
“大夫此言方合孤意。”随出示张挂各门。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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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守节尽臣忠,仁德兼施造大工;民力不教胼胝瘁,役钱常赐锦缠红。西岐社稷如磐
石,商邑江山若浪从;漫道孟津天意合,飞熊入梦已先通。

    话说文王听散宜生之言,出示张挂西岐各门,惊动军民人等,都来争瞧告示。只见上书
曰:

    “西伯文王示谕军民人等知悉:西岐之境,乃道德之乡;无兵戈用武之扰,民安物阜,
讼简官清。孤囚里羁縻,蒙恩赦宥归国,因见迩来灾异频仍,水旱失度;及查本土,占验灾
祥,竟无坛址。昨观城西有官地一隅,欲造一台,名曰灵台,以占风候,若验民灾。又恐士
木之繁,有伤尔军民力役;每日给工银二钱支用。此工亦不拘日之远近,但随民便;愿做工
者,即上部造,以便查给,如不愿者,各随经营,并无强逼。为此出示谕众通知。”

    话说西岐众军民人等一见告示,大家欢悦,齐声言曰:“大王恩德如天,莫可图报。我
等日出而嬉游,日入而归宿,坐享承平之福,是皆大王之所赐。今大王欲造灵台,尚言给领
工钱,我等虽肝脑涂地,手胼足胝,亦所甘心。况且为我百姓占验灾祥而设,如何反领大王
工银也。”一郡军民无不欢悦,情愿出力造台。散宜生知民心如此,抱本进内启奏文王曰:
“军民既有此义举,随传旨散给银两众民领讫。”文王对散宜生曰:“可选吉日破土兴
工。”众军用心着意,搬泥运上,伐木造台。正是窗外日光弹指过,席前花影座间移。又道
是行见落花红满地,云时黄菊绽东篱。造灵台不满旬月,管工官来报工完。文王大喜,随同
文武官员排銮舆出郭,行至灵台,观看雕梁画栋,台阁巍峨,真一大观也。有赋为证:

    台高二丈,势按叁寸;上分八卦合阴阳,下属九宫定龙虎。四角有四柱之形,左右立乾
坤之象;前後配君臣之义,周围有风云之气。此台上合天心,下合地户,中合人意。上合天
心,应四时;下合地户,属五行;中合意,风调雨顺。文王有德,使万民而增辉;圣人治
世,感百事而无逆。灵台从此文王基,验照灾祥扶帝主;正是治国江山茂,今日灵台胜鹿
台。

    话说文王随同两班文武上得灵台,四面一观,文王默言不语。时有上大夫散宜生出班奏
曰:“今日灵台工完,大王为何不悦?”文王曰:“非是不悦,此台虽好,台下欠一池沼,
以应水火既济,配合阴阳之意。孤欲再开池沼,又恐劳伤民力,故此郁郁耳。”宜生启曰:
“灵台之工,甚是浩大,尚且不日而成。况于台下一沼,其功甚易。”宜生忙传王旨:“台
下再开一池沼,以应本火既济之意。”说言未了,只见众民大呼曰:“小小池沼,有何难
成?又劳圣虑。”众人随将带来锹锄一时挑挖,内出一付枯骨,众人四下抛掷。文王在台上
见众人抛弃枯骨,王问曰:“众民抛弃何物?”左右启奏曰:“此地掘起一付人骨,众人故
加抛掷。”文王即传旨:“命众人将枯骨取来,放在一处;用匣盛之,埋於高阜之地。岂有
因孤开沼,而暴露此骸鼻,实孤之罪也。”众人听见此言大呼曰:“圣德之君,泽及枯骨;
何况我等人民,岂有不沾雨露之恩。真是广合人心,道施仁义,西岐获有父母矣。”众民欢
声大悦。文王因在灵台看挖池沼,不觉天色渐晚,回驾不及;文王与众文武在灵台上设宴,
君臣共乐。席罢之後,文武在台下安歇,文王台上设绣榻而寝。时至叁更,正值梦中,忽见
东南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向帐中扑来,文王急叫左右,只听台後一声响亮,火光冲
霄,文王惊醒,吓了一身香汗,听台下已打叁更,文王自思此梦主何吉凶,待到天明,再作
商议。有诗为证:

    “文王治国造灵台,文武锵锵保驾来;忽见池沼枯骨现,命将高阜速藏埋。君臣共乐传
杯盏,夜梦飞熊扑帐开;龙虎风云从此遇,西岐方得栋梁才。”

    话说次早众文武上台参谒已毕,文王曰:“大夫散宜生何在?”散宜生出班见礼曰:
“有何宣召?”文王曰:“孤今夜叁鼓得一异梦,梦见东南有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同帐
中扑来,孤急呼左右,只见台後火光冲霄,一声响亮惊醒,乃是一梦。此兆不知主何吉
凶?”散宜生躬身贺曰:“此梦乃大王之大吉兆,大王得栋梁之臣,大宝之士,真不让风后
伊尹之右。”文王曰:“卿何以见得如此?”宜生曰:“昔商高宗曾有飞熊入梦,得传说於
版之间。今主上梦虎生两翼者,乃熊也。去见台後火光,乃火之象。今西方属金,金见火
必,寒金,必成大器。此乃兴周之大兆,故此臣特欣贺。”众官听毕,齐声称贺。文王传旨
回驾,心欲访贤,以应此兆不题。且言姜子牙自从弃却朝歌,别了马氏。土遁救了居民,隐
於溪,垂钓渭水。子牙一意守时候命,不管闲非,日诵黄庭,悟道修真。苦闷时持丝纶倚绿
柳而垂钓,时时心上昆仑,刻刻念随师长,难忘道德,朝暮悬悬。一日执竿叹息,作诗曰:

    “自别昆仑地,俄然二四年;商都累半载,直谏在君前。弃却归西土,溪执钓先;何日
逢真主?披云再见天。”

    子牙作罢诗,坐於垂杨之下,只见滔滔流水,无尽无休,彻夜东行,煞尽人间万苦。正
是:惟有青山流水依然在,古往今来尽是空。子牙叹毕,只听得一人作歌而来。

    “登山过岭,伐木丁丁;随身板斧,斫劈枯。崖前免走,山後鹿鸣;树梢异鸟,柳外黄
莺。见了些青松翠柏,李白桃红;无忧樵子,胜似腰金。担柴一石,易米叁升;随时蔬菜,
沽酒一瓶。对月邀饮,乐守山林;深山陋僻,万壑无声。奇花异草,悦目赏心;逍遥自在,
任意纵横。

    樵子歌罢,把一担柴放下,近前少憩,问子牙曰:“老丈我常时见你在此执竿钓鱼,我
和你相一个故事。”子牙曰:“相何故事?”樵子曰:“我与相一个渔樵问答。”子牙大
喜:“好个渔樵问答!”樵子曰:“你上姓贵处?缘何到此?”子牙曰,“吾乃东海许洲人
也,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樵子听罢,扬笑不止。子牙问樵子曰:“你姓甚名
谁?”樵子曰:“吾姓武名古,祖贯西岐人氏。”子牙曰:“你方才听吾姓名,反加扬笑者
何也?”武吉曰:“你方才言号飞熊,故有此笑。”子牙曰:“人各有号,何以为笑?”樵
子曰:“当时古人,高人,贤人,圣人:胸藏万斛珠玑,腹隐无边锦绣。如风后力牧、伊
尹、傅说之辈,方称其号。似你也有此号,名不种实,故此笑耳。”我常时见你绊绿柳而垂
竿,别无营运,守枯株而待兔,看此清波,识见未必高明,为何亦称道号?武吉言罢,却将
溪边钓竿拿起,见线上那钧直而不曲,樵子抚掌大笑不止,对子牙点头叹曰:“有志不在年
高,无谋空言百岁。”樵子问子牙曰:“你只钓线何为不曲?古语云:『且将香饵钓金
鳌。』我传你一法,将此针用火烧红,打成钩样,上用香饵;线上系浮子,鱼来吞食,浮子
自动,便知鱼至。望上一提,钩钓鱼腮,方能得鲤,此是捕鱼之方。似这等钩,莫说叁年,
就百年也无一鱼到手。可见你生性愚拙,安得妄号飞熊?”子牙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
二。老夫在此,名虽垂钓,我自意不在鱼。吾在此不过守青云而得路,拨尘翳而腾霄。岂可
曲中而取鱼乎?非丈夫之所为也。吾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
吾有诗为证:

    “短竿长线守溪,这个机关那得知;只钓当朝君与相,何尝意在水中鱼。”

    武吉听罢大笑曰:“你这个人也想王侯做,看你那个嘴脸不相王侯,你到相个活猴。”
子牙也笑着曰:“你看我的嘴脸不相王侯,我看你的嘴脸也不甚好。”武吉曰:“我的嘴脸
比你好些,吾虽樵夫,真比你快活;春看桃李,夏赏芰荷,秋看黄菊,冬赏梅松,我也有
诗:

    “担柴货卖长街上,沽酒回家母子欢;伐木只知营运乐,放翻天地自家看。”

    子牙曰:“不是这等嘴睑,我看你脸上气色不甚麽好。”武吉曰:“你看我的气色怎的
不好?”子牙曰:“你左眼青,右眼红,今日进城打死人。”武吉听罢叱之曰:“我和你开
笑戏语,为何毒口伤人?”武吉挑起柴,径往西岐城中来卖。不觉行至南门,却逢文王车
驾,往灵台占验灾祥之兆,随侍文武出城,两边侍卫甲马。御林军人大呼曰:“千岁驾临,
少来!”武吉挑着一担柴,往南门,市井道窄,将柴换肩,不知塌了一头,番转肩担,把门
军王相,夹耳门一下,即刻打死,两边人大叫曰:“樵子打死了门军。”即时拿住,来见文
王曰:“此是何人?”两边启奏:“大王千岁,这个樵子不知何故,打死门军王相。”文王
在马上问曰:“那樵子姓甚名谁?为何打死王相?”武吉启曰:“小人是西岐良民,叫做武
吉;因见大王驾临,道路窄狭,将柴换肩,误伤王相。”文王曰:“武吉既打死王相,理当
抵命。”即在南门画地为牢,竖木为吏,将武吉禁於此间。文王往灵台去了。纣时画地为
牢,止西岐有。此时东南北连朝歌俱有禁牢,因文王先天数祸福无差,因此人民不敢逃匿;
所以画地为狱,民不敢逃去。但凡人走了,文王演先天数算出,拿来加倍问罪。以此顽猾之
民,皆奉公守法,故曰画地为狱。且说武吉禁了叁日,不得回家。武吉思母无依,必定倚闾
而望,况又不知我有刑陷之灾,因思母亲放声大哭。行人围看。其时散宜生往南门过,忽见
武吉悲声大哭,散宜生问曰:“你是前日打死王相的,杀人偿命,理之常也。为何大哭?”
武吉告曰:“小人不幸遇逢冤家,误将王相打死,理当偿命,安得埋怨。只奈小人有母七十
馀岁,小人无兄无弟,又无妻室,母老孤身,必为沟渠饿殍,骸暴露,情切伤悲。养子无
益,子丧母亡,思之切骨,苦不堪言。小人不得已放声大哭。不知回避,有犯大夫,祈望恕
罪。”散宜生听龙,默思久之,若论武吉打死王相,非是斗殴杀伤人命,自无抵偿之理。宜
生曰:“武吉不必哭,我往见千岁启一本,放你回去,办你母亲衣衾棺木,柴米养身之费,
你再等秋後,以正国法。”武吉叩头:“谢老爷大恩。”宜生一日进便殿,见文王朝贺毕,
散宜生奏曰:“臣启大王!前日武吉打伤人命王相,禁於南门,臣往南门,忽见武吉痛哭。
臣问其故,武吉言老母有七十馀岁,止生武吉一人,况吉既无兄弟,又无妻室,其母一无所
望,吉遭国法,羁陷莫出,思母必成沟渠之鬼,因此大哭。臣思王相人命,原非斗殴,实乃
误伤。况武吉母寡身单,不知其子陷身於狱。据臣愚见,且放武吉归家,以办养母之费。棺
木衣衾之资完毕,再来抵偿王相之命。臣请大王旨意定夺。”文王听宜生之言,随即准行,
速放武吉归家。诗曰:

    “文王出郭验灵台,武吉担柴惹祸胎;王相死於尖担下,子牙八十运才来。”

    话说武吉出了狱,可怜思家心重;飞奔回来。只见母亲倚门而望,见武吉回来,忙问
曰:“我儿你因甚麽事,这几日才来?为母在家晓夜不安,又恐你在深山穷谷,被虎狼所
伤;使为娘的悬心吊胆,废寝忘餐。今日见你,我方心落。不知你为何事今日回。”武吉哭
拜在地曰:“母亲!孩儿不考,前日往南门卖柴,遇文王驾至,我挑担闪躲,塌了尖担,打
死门军王相,文王把孩儿禁於狱中,我想母亲在家悬望,又无音信,上无亲人,单身只影,
无人奉养,必成沟渠之鬼。我因此放声痛哭。多亏上大夫散宜生老爷启奏,文王放我归家,
置办你的衣衾棺木米粮之类,打点停当,孩儿就去偿王相之命。母亲你养我一汤无益了。”
道罢大哭。其母听见儿子遭此人命重情,魂不附体,一把扯住武吉悲声哽咽,两□(“泊”
字将“白”换成“目”)如珠,对天叹曰:“我儿忠厚半生,并无欺妄,孝母守分,今日有
何事得罪天地,遭此陷□(上“穴”下“井”)之灾。我儿你有差池,为娘的焉能有命。”
武吉曰:“前日日孩儿担柴行至溪,见一老人手执竿垂钓;线上拴着一个针,在那里钓鱼。
孩儿问他为何不打弯了,安着香饵钓鱼?那老人曰:『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非为锦
鳞,只钓王侯。』孩儿笑他你这个人也想做王侯,你那嘴脸也不相做王侯,好相一个活猴。
那老人看看孩儿曰:『我看你的嘴脸也不好。』我问他我怎的不好?那老人说孩儿:『左眼
青,右眼红,今日必定打死人。”确确的那日打死了王相。我想那老人嘴极毒,想将起来可
恶。”其母问吉曰:“那老人姓甚名谁?”武吉曰:“那老人姓姜名尚,道号飞熊。因他说
出号来,孩儿故此笑他;他说出这样破话。”老母曰:“此老看相,莫非有先见之明?我
儿!此老人你还去求他救你,此老必是高人。”武吉听了母命,收拾迳往来见子牙。不知後
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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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却朝歌隐此间,喜观绿水绕青山;黄庭两卷消长昼,金鲤叁条了笑颜。柳内莺声来呖
呖,岸傍溜响听潺;满天华露开祥瑞,赢得文王传驾扳。

    话说武吉来到溪边,见子牙独坐垂杨之下,将渔竿飘浮绿波之上,自己作歌取乐。武吉
走至子牙之後,款款叫曰:“姜老爷!”子牙回首,看见武吉,子牙曰:“你是那一日在此
的樵夫!”武吉答曰:“正是!”子牙道:“你那一日可曾打死人麽?”武吉慌忙跪泣告
曰:“小人乃山中蠢子,执斧愚夫,那知深奥?肉眼凡夫,不识老爷高明隐达之士。前日一
语冒犯尊颜,老爷乃大人之辈,不是我等小人,望姜老爷切勿记怀,大开仁慈,广施恻隐,
只当普济群生。那日别了老爷,行至南门,正遇文王驾至。挑柴闪躲,不知塌了尖担,果然
打死门军王相。此时文王定罪,将命抵命。小人因思老母无依,终久必成沟壑之鬼:蒙上大
夫散宜生老爷为小人启奏文王权放归豕,置办母事完备,不日去抵王相之命。以此思之,母
子之命,依旧不保。今日特来叩见姜老爷,万望怜救毫末馀生,得全母子之命。小人结草衔
环,犬马相报,决不敢有负大德。”子牙曰:“数定难,你打死了人,理当偿命,我怎麽救
得你?”武吉哀哭拜求曰:“老爷施昆虫草木,无处不发慈悲,倘救得母子之命,没齿不
忘。”子牙见武吉来意虔诚,亦且此人後必贵显,子牙曰:“你要我救你,你拜吾为帅,我
方救你。”武吉听言,随即下拜。子牙曰:“你既为吾弟子,不得不救你。如今你速回到
家,在你床前,随你多长挖一坑堑,深四尺。你至黄昏时候,睡在坑内,叫你母亲於你头前
点一盏灯,脚後点一盏灯;或米也可,或饭也可,抓两把撒在你身上,放上些乱草,睡过一
夜起来,只管去做生意,再无事了。”武吉听了,领师父之命,回到家中,挖坑行事。有诗
为证:

    “文王先天数,子牙善厌星;不因武吉事,焉能陟帝廷?溪生将相,周室产天丁,大造
原相定,须教数合冥。”

    话说武吉回到家中,满面喜容。母说:“我儿!你去求姜老爷此事如何?”武吉对母亲
一一说了一遍。母亲大喜,随命武吉挖坑点灯不题。且说子牙叁更时分,披发仗剑,踏罡步
斗,掏抉结印,随与武吉厌星。次日武吉来见子牙,口称:“师父下拜。”子牙曰:“既拜
吾为师,早晚听吾教训。打柴之事,非是长策;早起挑柴货卖,到申时来谈讲兵法。方今纣
王无道,天下反乱四百镇诸侯。”武吉曰:“老师父!反了那四百镇诸侯?”子牙曰:“反
了东伯侯姜文焕,领兵四十万,大战游魂关。南伯侯鄂顺反了,领叁十万人马,攻打叁山
关。我前日仰观天象,见西岐不久刀兵四起!杂乱发生。此是用武之秋。上紧学艺,若能得
功出仕,便是天子之臣,岂是打柴了事?古语云:『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又曰:
『学成文武艺,货在帝王家。』也是你拜我一场。”武吉听了师父之言,早晚上心不离子
牙;精学武艺,讲习韬略不表。话说散宜生一日想起武吉之事,一去半载不来,宜生入内廷
见文王启奏曰:“武吉打死王相,臣因见彼有老母在家,无人侍养,奏过主公放武吉回家,
办其母棺木日用之费即来。岂意彼竟欺藐国法,今经半载不来领罪,此必狡猾之民。大王可
验先天数,以验真实。”文王曰:“善。”随取金钱占演凶吉。文王点首叹曰:“武吉亦非
猾民,因惧刑自投万丈深潭而死。若论正法,亦非斗殴杀人,乃是误伤人民,罪不该死。彼
反惧犯法身死,如武吉深为可悯。”叹息良久,君臣各退。正是捻指光阴似箭,果然岁月如
流。文王一日与文武闲居无事,见春和景媚,柳舒花放,桃李争妍,韶光正茂。文王曰:
“叁春景色繁华,万物发舒,襟怀爽畅,孤同诸子众卿,往南郊寻青踏翠,共乐山水之欢,
以效寻芳之乐。”散宜生前启曰:“主公昔日造灵台,梦兆飞熊,主西岐得栋梁之才,主君
有贤辅之佐。况今春光晴爽,花柳争妍,一则围幸於南郊,二则访遗贤於山泽。臣等随使南
宫、辛甲保驾,正尧舜与民同乐之意。”文王大悦,随传旨:“次早南郊围幸行乐。”次日
南宫领五百家将,出南郊布一围场,众武士披执,同文王出城。行至南郊,怎见得好春光景
致?

    和风飘动,百蕊争荣;桃红似火,柳嫩垂金。萌芽初出土,百草已排新;芳草绵绵铺锦
绣,娇花斗春风。林内清奇鸟韵,树外氤氲烟笼;听黄鹂杜宇唤春回,偏助游人行乐。絮飘
花落,溶溶归棹;又添水面文章。见几个牧童短笛骑牛背,见几个田下锄人运手忙;见几个
摘桑□(左提“手”傍,右“零”)着桑篮走,见几个采茶歌罢入茶筐。一段青,一段红,
春光富贵。一园在,一园柳,花柳争妍。无限春光观不尽,溪边春水戏鸳鸯。

    人人贪恋春叁月,留恋春光却动心;劝君休错叁春景,一寸光阴一寸金。

    话说文王同众文武出郊外行乐,共享叁春之景。行至一山,见有围场,布成罗网,文王
一见许多家将披坚执锐,手执长竿钢叉,黄鹰猎大,雄威万状。见得:

    烈烈旌旗似火,辉辉皂盖遮天;锦衣绣袄驾黄鹰,花帽征衣牵猎犬。粉青毡笠,打朱
缨;粉青毡笠,一池荷叶舞清风;打朱缨,开放桃花浮水面。只见赶獐猎犬,钻天鹞子带红
缨;捉兔黄鹰,拖帽金彪双凤翅。黄鹰起去,空中啄坠玉天鹅,恶犬来时,就地拖翻梅花
鹿,青锦白吉:锦豹花彪,青锦白吉遇长杆。血溅满身红,锦豹花彪逢利刃,血淋出上赤,
野鸡着箭,穿住二翅怎能飞?遭叉,扑地翎毛难展挣;大弓射去,青牲白鹿怎逃生?药箭来
时,练雀班鸠难回避,,旌旗招展乱纵横,鼓响锣鸣声呐喊。打围人个个心猛,兴猎将各各
欢欣;登崖赛过搜山虎,跳涧犹如出海龙。火炮钢叉连地滚,窝弓伏弩傍空行;长天听有天
鹅叫,开笼又放海东青。

    话说文王见怎样个光景,忙问:“上大天!此是一个围场,为何设於此山?”宜生马上
欠身答曰:“今日千岁游春行乐,共幸春光。南将军已设此围场,俟主公打猎行幸;以畅心
情,亦不枉行猎一番,君臣共乐。”文王听说正色曰:“大夫之言差矣!昔伏羲黄帝不用茹
毛,而称至圣,当时有首相名曰:风后,进茹毛与伏羲,伏羲曰:『此鲜食,皆百兽之肉,
吾人而食其内,渴而饮其血,以之为滋养之道。不知吾欲其生,忍彼死,此心何忍。朕今不
食禽兽之肉。宁食百草之粟,各全生命,以养天和,无伤无害。岂不为美?』伏羲居洪荒之
世,无百谷之美,倘不茹毛鲜食!况如今五谷可以养生,肥甘足以悦口,捌与卿踏舂行乐,
以赏此韶华风景。今欲骋孤等之乐,追麋逐鹿,较强比盛;骋英雄於猎较之问,禽兽何辜,
而遭此杀戮之惨?且当此之时,阳春乍启;正万物生育之候,而行此肃杀之政,此仁人所痛
心者也。古人当生不翦,体天地好主之仁,孤与卿等何蹈此不仁之事哉?速命南宫将围场去
了!”众将传旨,文王曰:“孤与众卿在马上欢饮行乐。”观望来往士女纷纭;踏青紫陌,
斗草芳丛,或携酒而来溪边,或讴歌而行绿野。君臣马上忻然而叹曰:“正是君正臣贤,士
民怡乐。”宜生马上欠身答曰:“主公西岐之地,胜似尧天。”君臣正迤逦行来,只见那边
一夥人作歌曰:

    “忆昔成汤扫桀时,十一征兮自葛始;堂堂正大应天人,义一举民安止。今经六百有馀
年,祝网恩波将歇息;悬肉为杯酒为池,鹿台积血高千尺。内荒於色外荒禽,可叹四海沸呻
吟;我曹本是海客,洗耳不听亡国音。曰逐洪涛歌浩浩,夜视星斗垂孤钓;孤钓不知天地
宽,白头俯仰天地老。”

    文王听渔人歌罢,对散宜生曰:“此歌韵度清奇,其中必定有大贤隐於此地。”文王命
辛甲:“与孤把作歌贤人请来相见。”辛甲领旨,将坐下马一拍,向前厉声言曰:“内中有
贤人,请出来见吾千岁爷。”那些渔人齐齐跪下答曰:“吾等都是闲人?”辛甲曰:“你们
为何都是闲人?”渔人曰:“我等早晨出户捕鱼,这时节回来无事,故此我等俱是闲人。”
不一时文王马到,辛甲向前启曰:“此乃俱是渔人,非贤人也。”文王曰:“孤听作歌韵度
清奇,内中定有大贤。”渔人曰:“此歌非小人所作,离此叁十五里,有一溪,溪中有一老
人,时常作此歌。我们耳边听的熟了,故此信口唱出,此歌实非小民所作。”文王曰:“诸
位请回。”众渔人叩头去了。文王马上想歌中之味,好个:“洗耳不听亡国音。”旁有大夫
散宜生欠身言曰:“『洗耳不闻亡国音』”者何也?”昌曰:“大夫不知麽?”宜生曰:
“臣愚不知深意。”昌曰:“此一句乃尧王访舜天子故事:昔尧有德,乃生不肖之男,後尧
王恐失民望,私行访察,欲要让位。一日行至山僻幽静之乡,见一人倚溪临水,将一小瓢儿
在水中转;尧王问曰:“公为何将此瓢在水中转。”其人笑曰:“吾看破世情,了却名利,
去了家私,弃了妻子;离爱欲是非之门,抛红尘之径。僻处深林,盐蔬食;怡乐林泉,以终
天年,平生之愿足矣。”尧王听罢大喜:“此人眼空一世,亡富贵之荣,远是非之境,真乃
人杰也!将此帝位正该让他。”王曰:“贤者!吾非他人,朕乃帝尧。今见大贤有德,欲将
天子之位让尔可否?”其人听罢,将小瓢拿起,一脚踏的粉碎,两只手掩住耳朵飞跑,跑至
河边洗耳。正洗之间,又有一人牵一只年来吃水,其人曰:“那君子!牛来吃水了。”那人
只管洗耳,其人又曰:“此耳有多少污秽,只管洗?”那人洗完,方开口答曰:“方才帝尧
让位与我,把我双耳都污了;故此洗了一会,有误此牛吃水。”其人听了,把牛牵至上流而
饮,那人曰:“为甚事便走?”其人曰:“水被你洗污了,如何又污我牛口。”当时高洁之
士如此。此一句乃洗耳不闻亡国音。”众官在马上俱听文王谈讲先朝兴废,後国遗踪;君臣
马上传杯共享,与民同乐。见了些桃红李自,鸭绿鹅长;莺声嘹呖,紫燕呢喃。风吹不管游
人醉,独有叁春景色新。君臣正行,见一起樵夫作歌而来:

    “凤非乏兮麟非无,但嗟世治有隆污;龙兴云出虎生风,世人漫惜寻贤路。君不见耕莘
野夫,心乐尧舜与黎锄;不遇成汤叁使聘,怀抱经纶学左徒。又不见夫傅子,萧萧笠甘寒
楚;当年不见高宗梦,霖雨终身藏版土。古来贤达辱而荣,岂特吾人终水浒?且横牧笛歌清
昼,漫叱黎牛耕白云。王侯富贵斜晖下,仰天一笑俟明君。”

    文王同文武马上听得歌声甚是奇异;内中必有大贤,命辛甲请贤者相见。辛甲领命,拍
马前来;见一夥樵人言曰:“你们内中可有贤者?请出来与吾大王相见。”放下担儿,俱言
内无贤者;不一时文王马至。辛甲回覆曰:“内无贤士。”文王曰:“听其歌韵清奇,内中
岂无贤士。”中有一人曰:“此歌非吾所作,前边十里,地名溪,其中有一老叟,朝暮垂
竿,小民等打柴回来,溪少歇,朝夕听唱此歌;众人聚得熟了,故此随口唱出。不知大王驾
临,有失回避,乃子民之罪也。”王曰:“既无贤士,尔等暂退。”众人去了,文王在马上
只管思念。又行了一路,与文武把盏,兴不能尽:春光明媚,花柳芳妍;红绿交加,妆点春
色。正行之间,只见一人挑着一担柴唱歌而来:“春水悠悠春草奇,金鱼未遇隐溪;世人不
识高贤志,只作溪边老钓矶。”

    文王听得歌声,嗟叹曰:“此中必有大贤。”宜生在马上看那挑柴的好像猾民武吉。宜
生曰:“主公!方才作歌者,相似打死王相的武吉。”王曰:“大夫差矣!武吉已死万丈深
潭之中。前演先天数,岂有武吉还在之理?”宜生看的实了,随命辛免曰:“你是不是拿
来。”辛免走马向前,武吉见是文王驾至,回避不及,把柴歇下,跪在尘埃。辛免看时,果
然是武吉。辛免回见文王启曰:“果是武吉。”文王闻言,满面通红,大声喝曰:“匹夫!
怎敢欺孤太甚?”随对宜生曰:“大夫这等狡猾之民,须当加等勘问;杀伤人民,躲重投
轻,罪与杀人等,今若被武吉逃躲,则『先天数』竟有差错,何以传世?”武吉泣拜在地奏
曰:“吉乃守法奉公之民,不敢狂悖:只因误伤人命,前去问一老叟。离此间叁里,地名
溪,此人乃东海许州人氏,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叫小人拜他为师傅,与小人回家挖
一坑,叫小人睡在里面,用草盖在身上,头前点一盏灯,脚後点一盏灯,草上用米一把,撒
在上面,睡到天明,只管打柴再不妨了。千岁爷!蝼蚁尚且贪生,岂有人不惜命?”只见宜
生马上欠身贺曰:“恭喜大王!武古今言:『此人道号飞熊。』正应灵台之兆。昔日商高宗
夜梦飞熊,而得傅说;今日大王梦飞熊,应得子牙。今大王行乐,正应求贤;望大王宣赦武
吉无罪,令武吉往前林请贤士相见。”武吉叩头,飞奔杯中去了。且说文王君臣将至林前,
不敢惊动贤士;离数箭之地,文王下马,同宜生步行入林。且说武吉赶进林来,不见帅父,
心下着慌;又见文王进林,宜生问曰,“贤士在否?”武吉答曰:“方才在此,这会不见
了。”文王曰:“贤士可有别居?”武吉道:“前边有一草舍。”武吉引文王驾至门首,文
王以手抚门,犹恐造次;只见里面来一小童开门。文王笑脸问曰:“老师在否?”童曰:
“不在,同道友闲行。”文王问曰:“甚时回来?”童子曰:“不定;或就来,或一二日,
或叁五,萍踪靡定,逢山遇水,或师或友,便谈玄论道,故无定期。”宜生在傍曰:“臣启
主公!求贤聘杰,礼当虔诚;今日来意未诚,宜其远避。昔上古神农拜长桑,轩辕拜老彭,
黄帝拜风后,汤拜伊尹,须当沐裕斋戒,择吉日迎聘,方是敬贤之礼。主公且暂请驾回。”
文王曰:“大夫之言是也。命武吉随驾回朝。”文王行至溪边,见光景稀奇,林木幽旷。乃
作诗曰:

    “宰割山河布远猷,大贤抱负可同谋;此来不见垂竿钓,天下人愁几日休。”

    又见绿阴之下,坐石之旁,鱼竿飘在水面,不见子牙,心中甚是悒快。复吟诗曰:

    “求贤远出到溪头,不见贤人只见钓,一竹青丝垂绿柳,满江红日水空流。”

    文王留恋不舍,宜生力请驾回。文王方随众文武回朝。抵暮进西岐,到殿廷,文王传
旨:“令百官俱不必各归府第,都在殿廷斋宿叁日,同去迎请大贤。”内有大将军南宫进
曰:“溪钓叟,恐是虚名;大王未知真实,而以隆礼迎请,倘言过其实,不过费主公一片真
诚,竟为愚鄙夫所弄。依臣愚见,主公亦不必如此费心;待臣明日自去请来。如果才副其
名,主公再以隆礼加之未晚。如果虚名,可叱而不用,又何必主公斋宿而後请见哉?”宜生
在旁厉声言曰:“将军此事不是如此说,方今天下荒荒,四海鼎沸;贤人君子多隐於谷。今
飞熊应兆,上天垂象,特赐大贤助我皇基,是西岐之福也。此时自当学古人求贤,破资格拘
牵之习,岂得如近日欲贤人之自售哉,将军切不可说如是之言,使诸臣懈怠。”文王闻言大
悦曰:“大夫之言,正合孤意。”於是百官俱在献廷斋宿叁日,然後聘请子牙。後人有诗
曰:

    “西岐城中鼓乐喧,文王聘请太公贤;周家从此皇基固,九五为尊八百年。”

    文王从散宜生之言,斋宿叁日。至第四日,沐浴整衣,极其精诚,文王端坐銮与,扛□
(左提“手”,右“台”)聘礼,文王摆列车马成行,前往溪,来迎子牙。封武吉为武德将
军。笙簧满道,竟出西岐,不知惊动多少人民,扶老携幼来看迎贤。但见:

    屈分五采,戈戟锵锵,笙簧拂道,如鹤泪鸾鸣,画鼓咚咚一似雷声滚滚,对子马人人喜
悦,金吾士个个欢欣。文在东宽袍大袖,武在西贯甲披坚。毛公遂、周公旦、召公、毕公、
荣公,五贤佐主,伯达、伯、叔夜、叔夏等,八俊相随。城衙氤氲香满道,郭外瑞彩结成
祥;圣主驾临西土地,不负五凤鸣岐山。万民齐享升平日,宇宙雍熙八百年;飞熊预兆兴周
室,感得文王聘大贤。

    文王带领文武出郭,迳往溪而来。行至叁十五里,早至林下。文王传旨:“士卒暂在林
下札住,不必声杨,恐惊动贤士。”文王下马,同散宜生步行入得林来;只见子牙背坐溪
边,文王悄悄的行至跟前,立於子牙之後,子牙明知驾临。故作歌曰:

    “西风起兮自云飞,岁已暮兮将焉依?五凤鸣兮真主现,垂钩竿兮知我稀。”

    子牙作毕,文王曰:“贤士快乐否?”子牙回头看见文王,忙弃竿一傍,俯伏叩地曰:
“子民不知驾临,有失迎候,望贤王恕尚之罪。”文王忙扶住拜言曰:“久慕先生,前顾未
遇;昌知不恭,今特斋戒,专诚拜谒。得睹先生尊颜,实昌之幸也。”命宜生扶贤士起来,
子牙躬身而立;文王笑容携子牙至茅舍之中,子牙再拜,文王回拜。文王曰:“久仰高明,
未得相见;今幸接丰标,聆教诲,昌实叁生之幸矣。”子牙拜而言曰:“尚乃老朽菲才,不
堪顾问;文不足安邦,武不足定暾,荷蒙贤王枉顾,实辱銮舆,有负圣意。”宜生在傍曰:
“先生不必过谦,吾君臣沐裕虔,特申微忱,专心聘请:今天下纷纷,定而又乱,当今天子
远贤近佞,荒淫酒色,线虐生民,诸侯变乱,民不聊生。吾主昼夜思维,不安枕席;久慕先
生大德,恻隐溪,特具小聘,先生不弃,共佐明主,吾主幸甚一生民幸甚日先生何苦隐胸中
之奇谋,忍生民之涂炭日何不一展绪馀,哀此□(“萤”字将“虫”换成“几”),出水火
而置之升平?此先生覆载之德,不世之仁也。”宜生将聘礼摆开,子牙看了,速命童儿收
讫;宜生将銮舆推过,请子牙登舆。子牙跪而告曰:“老臣荷蒙洪恩,以礼相聘;尚已感激
非浅,怎敢乘坐銮舆。越名僭分?这个断然不敢。”文王曰:“孤预先设此,特迓先生;必
然乘坐,不负素心。”子牙再叁不敢,推阻数次,决不敢坐;宜生见子牙坚意不从,乃对文
王曰:“贤者既不乘舆,望主公从贤者之请:可将大王逍遥马请乘,主公乘舆。”王曰:
“若是如此,有失孤数日之虔诚也。”彼此又推让数番,文正乃乘舆,子牙乘马;欢声载
道,士马轩昂。时值喜吉之辰,子牙来时,年已八十。有诗叹曰:

    “渭水溪头一钓竿,鬓霜皎皎白于纨;胸横星斗冲霄汉,气吐虹霓扫日寒。养老来归西
伯宇,避危拚弃旧王冠;自从梦入飞能後,八百馀年享奠安。”

    话说文王聘子牙进了西岐,万民争看,无不欣悦;子牙至朝门下马,文王升殿,子牙朝
贺毕,文王封子牙为右灵生丞相,子牙谢恩。偏殿设宴,百官相贺对饮;其时君臣有辅,龙
虎有依。子牙相国有方,安民有法;件件有条,行行有款。西岐起造相府,此时有报传进五
关,泛水关首将韩荣,具疏往朝歌,言姜尚相周。不知子牙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ico_lz  楼主| 发表于 2012-7-31 21:34:55 | 显示全部楼层
鹿台只望接神仙,岂料妖狐降绮筵?浊骨不能超浊世,凡心怎得出凡尘?希图弄巧欺明
哲,孰意招尤翦秽毡?惟有昏君殷纣拙,反听苏氏杀忠贤。

    话说韩荣知文王聘请子牙相周,忙修本差官往朝歌;非止一日,进城来差官文书房来下
本。那日看本者,乃比干丞相,比干见此本姜尚相周一节,沉吟不语,仰天叹息曰:“姜尚
素有大志,今佐西周其志不小,此本不可不奏。”比干抱本往摘星楼来候旨,纣王宣比干进
见,王曰:“皇叔有何奏章?”比干奏曰:“汜水关总兵官韩荣上本,言:『姬昌礼聘姜尚
为相,其志不小,东伯侯反於东鲁之乡,南伯侯屯兵叁山之地;西伯姬昌若有变乱,此时正
是刀兵四起,百姓思乱。况水旱不时,共贫军乏,库藏空虚;而闻太师远征北地,胜败未
分,真国事多艰,君臣交省之时,愿陛下圣意上裁,请旨定夺。”王曰:“俟朕临殿,与众
卿共议。”君臣正论国事,只见当驾官奏曰:“北伯侯崇侯虎候旨。”命传旨宣侯虎上楼,
王曰:“卿有何奏章?”侯虎奏曰:“奉旨监造鹿台,整造二年零四个月,今已工完,特来
复命。”纣王大喜:“此台非卿之力,终不能如是之速。”侯虎曰:“臣昼夜督造,焉敢怠
玩?故此成工之速。”王曰:“今姜尚相周,其志不小,汜水关总兵韩荣有本来奏。为今之
计,如之奈何?卿有何谋,可除姬昌大患?”侯虎奏曰:“姬昌何能?姜尚何物?井底之
蛙,所见不大;萤火之光,其亮不远。名为相国,犹寒蝉之抱枯杨,不久俱尽。陛下若以兵
加之,使天下诸侯耻笑。据臣观之,无能为也;愿陛下不必与之较量可也。”王曰:“卿言
甚善。”纣王又问曰:“鹿台已完,朕当幸之。”侯虎奏曰:“特请圣驾观看。”纣王甚
喜:“二卿可暂往台下,候朕与皇后同往。”王传旨排驾,往鹿台玩赏。有诗为证:

    “鹿台高耸透云霄,断送成汤根与苗;土木工兴人失望,黎民怨气鬼应妖。食人无厌崇
侯恶,献媚逢迎费仲枭;勾引狐狸歌夜月,商家一似水中飘。”

    话说纣王与妲己同坐七香车,宫人随驾;侍女纷纷,到得鹿台,果然华丽。君后下车,
两边扶持上台;真是瑶池紫府,玉阙珠楼,说甚麽蓬壶方丈,团团俱是白石砌就,周围俱是
玛瑙妆成;楼阁重重,雕檐碧瓦,亭台叠叠,兽马金鸾。殿当中嵌几样明珠,夜放光华,空
中照耀;左右铺设,俱是美玉良金,辉煌闪灼。比干随行在台观看,台上不知费几许钱粮,
无限宝玩。可怜民膏民脂,弃之无用之地。想台中间不知陷害了多少冤魂屈鬼。又见纣王携
妲己入内廷,比干看罢鹿台,不胜嗟叹。有赋为证:

    “台高插汉,树耸凌云;九曲栏杆,饰玉雕金。光彩彩,千层楼阁;朝星映,月影溶
溶。怪草奇花,香馥四时不卸;珍禽异兽,声扬十里传闻。游宴者恣情欢乐,供力者劳瘁艰
辛;涂壁脂泥,俱是万民之膏血;花堂采色,尽收百姓之精神。绮罗锦绣,空尽纤女机杼;
丝竹管弦,变作野夫啼哭。真是以天下奉一人,预信独夫残万姓!”

    比干在台上,忽见纣王传旨奏乐饮宴,赐比干、侯虎筵席;二臣饮罢数杯,谢酒下台不
表。且说妲己与纣王酣歌,王曰:“爱卿曾言:『鹿台造完後,自有神仙仙子仙姬俱来行
乐。』今台已造完成,不识神仙仙子何日下降乎?”这一句话,原是当时妲己要与玉石琵琶
精报雠,将此鹿台图献纣王,要害子牙,故将邪言惑诱纣王;岂知作耍成真,不期今日完
工。纣王欲想神仙,故问妲己;妲己只得朦胧应曰:“神仙仙子,乃清虚有道德之士;须待
月色圆满,光华皎洁,碧天无翳,方肯至此。”纣王曰:“今乃初十日,料定十四五夜,月
华圆满,必定光辉,使朕会一会神仙仙子何如?”妲己不敢强辩,随口应承。比时纣王在台
上贪欢取乐,淫佚无休;从来有福者福德自生,无福者妖孽广积。奢侈淫佚,乃丧身之乐。
纣王日夜纵淫,全无忌惮。且说妲己自纣王要见神仙仙子,着实挂心,日夜不安,其日乃是
九月十叁日,叁更时分,妲己俟纣王睡熟,将原形出窍,一阵风声,来至朝歌南门外,离城
叁十五里轩辕坟内。妲己原形至此,众狐狸齐来迎接;又见九头雉鸡精出来相见,雉鸡精
道:“姐姐为何到此?你在深院皇宫,受享无穷之福,何尝思念我等在此凄凉?”妲己道:
“妹妹!我虽别你们,朝朝侍天子,夜夜伴君王,未尝不思念你等;如今天子造完鹿台,要
会仙姬仙子。我思一计,想起妹妹与众孩儿们,有会变者,或变神仙,或变仙子仙姬,去鹿
台受享天子九龙宴席;不会变者,自安其命,在家看守。俟那日妹妹与众孩儿们来。”雉鸡
精答道:“我有些需事,不能领席;算将来只得叁十九名会变的,”妲己吩咐停当,风声响
处,依旧回宫,人还本窍。纣王大醉,那知妖精出入。一宿天明,次日,纣王问妲己曰:
“明日是十五夜,正是月满之辰,不识神仙可能至否?”妲己奏曰:“明日治宴叁十九席,
排叁层,摆在鹿台,候神仙降临;陛下若会仙家,寿添无算。”纣王大喜,问曰:“神仙降
临,可命一臣斟酒暗宴。”妲己曰:“须得一大量大臣,方可陪席。”王曰:“合朝文武之
内,止有比干量洪。”传旨宣亚相比干,不一时比干至台下;朝见,纣王曰:“明日命皇叔
陪神仙筵宴,至月上台下候旨。”比干领旨,不知怎样陪神仙,糊涂不明;仰天叹曰:“昏
君!社稷这等狼狈,国事日见颠倒;今又痴心妄想,要会神仙,似此又是妖言,岂是国家吉
兆?”比干回府,总不知所出。且说纣王次日传旨,打点筵宴,安排叁层台上,叁十九席;
一层摆列十叁席。纣王吩咐布列停妥,恨不得将太阳速送西山,皎月忙升东上。九月十五日
抵暮,比干朝服往台下候旨。且说纣王见日已西沉,月光东上;纣王大喜,如得了万斛珠玉
一般。携妲已於台上看九龙筵席;真乃是烹龙炮凤珍羞味,酒海肴山色色新。席已完备,纣
王、妲己入内欢饮,候神仙前来;妲己奏曰:“但神仙至此,陛下不可出见;如泄了天机,
恐後诸仙不肯再降。”王曰:“御妻之言是也。”话犹未了,将交一更时近,只听得四下里
风响。怎见得?有诗为证:

    “妖云四起罩乾坤,冷雾阴霾天地昏;纣王台前心胆战,苏妃目下子孙尊。只知饮宴多
生福,孰料贪杯惹灭门?怪气已随王气散,至今遗笑鹿台魂?

    这些在轩辕坟内狐狸,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或一二百年者,或叁五百年者。
今并此作仙子仙姬神仙体象而来,那些妖气,霎时间把一轮明月雾了,风声大作,犹如虎吼
一般。只听得台上飘飘的落下人来,那月光渐渐的现出;妲己悄悄启曰:“仙子来了。”慌
的纣王隔一望;内中袍分五色,各穿青黄赤白黑。内有带鱼尾冠者,九扬巾者,一字巾者,
陀头打扮者,双丫髻者;又有盘龙云髻,如仙子仙姬者。纣王在内观之,龙心大悦;只转有
一仙人言曰:“众位道友稽首了。”众仙答礼曰:“今蒙纣王设席,宴吾辈於鹿台,诚为厚
赐;但愿国祚千年永,皇基万万秋。”妲己在里面传旨:“宣陪宴官上台。”比干上台;月
光下一看,果然如此;个个有仙风道骨,人人像不老长生。自思此事实难解也!人像两真,
我比干只得向前行礼。内有一道人曰:“先生何人?”比干答曰:“卑职亚相比干奉旨陪
宴。”道人曰:“既是有缘来此会,赐寿一千秋。”比干听说,心下着疑;内传旨斟酒,比
干执金杯酌酒,叁十九席已完。身居相位,不识妖气,怀抱金壶,侍於侧畔。这些狐狸骚臭
变不得,比干正闻狐骚臭,自思:“神仙乃六根清净之体,为何气秽冲人?”比干叹息:
“当今天子无道,妖生怪出,为国不祥。”正沉思之间,妲己命陪宴官奉大盏;比干依次奉
叁十九席,每席奉一杯陪一杯,比干有百斗之量,随奉过一回;妲己又曰:“陪宴官再奉一
杯。”比干每一席又是一杯;诸妖连饮二林,此杯乃是劝杯。诸妖自不曾吃过这皇封御酒;
狐狸量大者,还招架得住,量小的招架不住,都醉了,把尾把都拖下来。只是妲己不知好
歹,只是要他的子孙吃;但不知此酒发作起来,禁持不住,都要现出原形来。比干奉第二层
酒,头一层都挂下尾把,都是狐狸尾把。此时月照正中,比干着实留神看明白,已是追悔不
及,暗暗叫苦。想我身居相位,反见妖怪叩头,羞杀我也!比干闻狐骚臭难当,暗暗切齿。
且说妲己在子内看陪宴官奉了叁杯,见小狐狸醉将来了;若现出原身来,不好看相。妲己传
旨陪宴官暂下台去,不必奉酒,任从众仙各归洞府。比干领旨下台,郁郁不乐;出了内廷,
过了分宫楼显庆殿,嘉善殿,九间殿,殿内有宿夜官员,出了武门上马;前面有一对红纱灯
引导。未及行了二里,前面火把灯笼,一队士马;原来是武成王黄飞虎巡督皇城。比干上
前,武成王下马惊问比干曰:“丞相有甚紧急事,这时节出午门?”比干顿足道:“老大
人!柄乱邦倾,纷纷妖怪,浊乱朝廷,如何是好?昨夜天子宣我陪仙子仙姬,一更月上,奉
旨上台;果然有一起道人,各穿青黄赤白黑衣,也有些仙风道骨之像。孰知原来是一夥狐狸
精,那精连饮两叁大杯,把尾把挂将下来;月下明明的看得是实。如此光景,怎生奈何?”
黄飞虎曰:“丞相请回,未将明日自有理会。”比干回府,黄飞虎命黄明、周纪、龙环、吴
谦,你四人各带二十名健卒,散在东南西北地方,若那些道人出那一门,务踪其巢穴,定要
真实回报。”四将领命去讫。武成王回府。且说众狐狸酒在腹内,醉将起来,架不得妖风,
起不得朦雾:勉强架出午门,一个个都落下来,拖拖拽拽,挤挤挨挨,叁叁五五,簇拥而
来。到南门将至五更,南门开了,周纪远远的黑影之中,明明看见;随後哨探,离城叁十五
里轩辕坟傍,有一石洞。那些道人仙子都爬进去了。次日黄飞虎升殿,四将回令;周纪曰:
“昨在南门探得道人有叁四十名,进轩辕坟石洞内去了。探的是实,请令定夺。”黄飞虎即
命周纪领二百家将,尽带柴薪,塞住洞口;将柴架起来,烧到下午来回令。周纪去讫,门官
报道:“亚相到了。”飞虎迎请到庭上行礼,分宾主坐下,茶罢,飞虎将周纪一事说明,比
干大喜,称谢。二人彼比谈论国家事务,武成王置酒,与比干丞相传杯相叙?不觉就至午
後,周纪来见:“奉令放火,烧到午时,特来回令。”飞虎曰:“末将同丞相一往如何?”
比干曰:“愿随车驾。”二人带引家将前去不题。且说这些狐狸吃了酒,死了也甘心,还有
不会变的,无辜俱死於一穴。有诗为证:

    “欢饮传杯在鹿台,狐狸何事化仙来?只因秽气人看破,惹下焦身粉骨灾。”

    众家将不一时,将些狐狸扒出,俱是焦毛烂肉,臭不可闻。比干对武成王曰:“这许多
狐狸还有未焦者;拣选好的将皮剥下来,造一袍袄,献与当今,以感妲己之心。使妖魅不安
於君前,必至内乱,使天子醒悟;或加贬谪妲己,也见我等忠诚。”二臣共议大悦,各归府
第,欢饮尽醉而散。古语云:“不管闲事终无事,只怕你谋里招殃祸及身。”但不知後来凶
吉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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