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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是人创立的,宗教对世界的解释,关于人类起源的理解,不会超过创立者本身的认识水平。而这个认识水平,也必然受限于创立者本人的知识范围。而且宗教也并不是教宗一个人就能创立的,他也会接收前人的知识,而且后人也会按照自己的理解,不断往里面添加各种内容。
每个人只要有这些宗教创立者相同的耐心,也能独创出自己的关于世界、生命的各种认识,如果能自圆其说,能够成为一个经得起逻辑检验的体系,那就足以称为一个教了。
比较有趣的是,宗教往往很容易让人理解,即使我们现在看起来很怪诞的内容,比如抽取某个人肋骨创造另一个人,比如拿泥巴捏一个人。比如上面介绍的佛经里关于宇宙的内容,对于宇宙的描述,实际上比现代天文学和宇宙学的解释,更容易让人接受和理解。如果没有天文物理知识,我们很难去理解星的演化,坍塌收缩,引力斥力,膨胀爆发。而佛祖就可以很简单地把那里描述成火、水、气、土,这些人们常见的物质和现象。
所以在亲和力上和普及性上,宗教比科学要好得多。这其实就好像我们看小学生的文章,即使想象力再丰富,论述得再复杂,仍然是容易理解的。在科学认识上,佛祖、教宗,可能还不及现在的小学生。我们可以感叹这些先辈们丰富的想象力,仁慈的关怀,寻根究底的思辨精神,雄辩严密的逻辑,丰富的人生经验,但我们还是要清醒地认识到,创立宗教的这些人,他们对世界的认识水平,远低于现代人。试图用现代科学的术语,去修正或者阐释这些先哲们的认识,实际上是削足适履,既是对现代科学的背叛,也是对先哲们艰苦思辨的不尊重。
我们看到的每一门现代学科,任何一个术语,一个理论,实际上都是经过长期发展而来的,是修正无数谬误之后的阶段性总结。在它们提出之后,跟宗教和哲学发生过激烈的冲突,比如进化论,日心说,量子论,很多科学人士,是冒着生命风险,牺牲世俗利益,才把这些学说传播了下去。
对于宗教先哲,科学前辈,无论他们有多少局限,无论他们各自选择了什么样的学说,他们都是严肃认真的,确实是经过了痛苦的思考煎熬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宗教先哲由于时代的局限,对客观世界的了解实际上很少,而又试图解释整个宇宙,所以更多的只能通过思考,凭借想象去解释。而科学前辈,则更愿意观察自然,更相信实践经验,而且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试图解决一个局部的现实问题
在我看来,宗教先哲在头脑中绘制了一幅完整的无所不包无所不能的图画,很简单很形象很容易理解,所以后人看到会感到安心。
而科学前辈,则是小心翼翼地做拼图,尽量想把自己做的这一小块,镶嵌进自然中,而不会导致大的偏差,后人总会挑剔这些拼图的支离破碎,大片留白,以及不断发生的修修补补。
我们当然有权质疑这些小拼图,还可以粗暴地扯下几块,然后把宗教的完整图画中剪切过来,补充进去。我看到前面几个关于进化论的帖子中,就有类似的做法。还有一种做法,就是自己像宗教先哲一样,凭借头脑思考,画一幅自己满意的贴图,代替科学前辈们的小拼图。这样的例子,在前面的几个帖子中,也随处可见。
实际情况是这样,这些科学前辈的小拼图,割裂了来看,可能跟宗教先哲的完整图画中的某一小块,描述的对象差不多。但是我们要注意的是,这些科学前辈的小拼图,不是单纯的思辨,其基础是长期的对现实世界的观察,各种科学实践积累的经验。比如现代的原子论和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语言上看差不多,但实际上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出发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像德谟克利特那样去想象,一个物体无限分割,直到无法分割的微粒,定义为“原子”。而只有经过长期的化学实验观察,发现化学实验中,参与反应的元素量,总是按照确定的比例,道尔顿才提出了这些元素是由一种化学方法无法分割的最小组成体,也就是“化学原子”构成的,这是近代原子论的提出。
德谟克利特是通过哲学思辨,去探究世界的本原。道尔顿是基于观察实验,去解释化学反应的数据关系。
我们可以很雄辩地去质疑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无需任何求证。但如果我们要去质疑道尔顿的化学原子论,我们必须也要能够解释化学反应中的比例关系。
这就是说,我们去质疑进化论的时候,也必须能够去解释,现代进化论已经能够解释的各种生物学、遗传学,以及化石的证据。至少也要能够解释,达尔文通过科学考察发现的那些现象。
当然,我们完全可以抛弃这些科学观察,把宗教先哲的图画剪一块过来,也可以自己拍着脑袋画一幅代替。但这样做,我个人认为,是一种没有太大价值的浪费时间。大胆质疑很容易,小心求证很困难,尤其是当我们大胆质疑却根本无视过去的小心求证时。当我们大胆地去绘制自己想象的图画,结果最终却发现既超不出宗教先哲的想象力,又无法取得科学前辈艰苦积累的经验证明,这样的大胆,大概犹如挑战风车的堂吉诃德,最终不过又多一个无知无畏的牺牲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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