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ott Ruff是耶鲁建筑学院2017-18学年外聘的路易康访问助理教授(Louis I. Khan Visiting Assistant Professor)。通常这个职位都是由青年建筑师或建筑学者来担任,负责一门优化设计课和一个讲座,例如之前任聘这个职位的Michael Young,Tatiana Bilbao,Jeanne Gang(Studio Gang主持设计师)等等。学院希望这些年轻一代的建筑师可以给学校带来新的思想和启蒙,并影响即将成为青年建筑师的学生们。本科和研究生均从康奈尔建筑学院毕业的Ruff年纪轻轻就已经收揽了许多建筑奖项,其中包括ACSI Diversity Achievement Award、Seed Award for Public Design等等,还收获了很多学院的Grants。他在纽约成立的事务所RuffWorks Studio,专注于调研和设计与文化语境、以及社区关怀相关的项目与此同时,他还在包括Syracuse,Pratt Institute在内的多所高等学府任教。
他在新奥尔良(New Orleans)带领的Project Pipeline项目,包含了一个让学生参与建设的暑期夏令营,与耶鲁研究生一年级暑假的Building Project有异曲同工之处(design-build[1]),在院长Berke看来是当下所有建筑学院所关注的课题。在新奥尔良,Ruff还主持设计了Donald Harrison Sr. Museum,用于展出美籍非裔文化和艺术品。同时,Ruff还出版了许多学术文章,目前正专注完成关注非裔在美设计的In Search of African American Space一书,并且通过参与讲座、论坛、学院授课等方式来提倡建筑学院需拥有新活力的观念。
作为非裔艺术家和建筑师,Ruff非常关注非裔在美国的生存状况和社会影响力。他带领的设计课选址在南卡罗林纳州和乔治亚州(South Carolina & Georgia State)接壤的古拉古奇文化走廊(Gullah/Geechee Cultural Corridor,美国最早的非裔聚集地之一)。目前这些美籍非裔的居住地正面临着开发商、种族、阶级歧视的压力,传统非洲文化开始式微且面临遗失,而这里面临的困境又恰恰是整个当下美国非裔社区都面临的典例。与此同时,这些聚集地由于临海的缘故,同时也在忍受全球变暖、气候变化的恶劣影响。这些原始的非裔聚集地现在旅游业旺盛,经济上也繁荣发展,却让大众忽略了他们现状的诸多问题。他希望可以通过建立非裔博物馆综合体的方式来关注非裔文化和环境的可持续发展问题。而今晚讲座的内容也与这个话题紧密相关,不仅介绍了非洲文化在美国的遗存和影响,还介绍了几位著名美籍非裔艺术家/建筑师的作品,最后以自己设计建成的两个小型非裔博物馆结束。
而另一层意思则是由宇宙学的黑色物质引喻出的,他从业以来一直关注的话题,即黑人文化在美国的重要性。就像科学领域的黑色物质,因为没有通过传统的技术去验证就被否定其存在一样,黑人文化和黑人建筑师带来的对空间的认知和设计方法在当代建筑实践中也几近被忽略不在。
Playing in the Dark by Toni Morrison
Black Matters是Toni Morrison的书Playing in the Dark的第一章。在书里,Morrison阐述了在以白人为主的美国社会中黑人存在的意义,还有传统文学对黑人文化的误读。Morrison在书里重新审视了白人与黑人之间的对话,从而让白人读者关注到这些话题上来。通过解题,Ruff呼吁大家意识到黑人建筑师是这个社会不可忽略的存在,而非裔文化与人口更是美国社会构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Ruff认为了解非裔现存的生活状态对于美国社会的发展具有必要性,而其中很多优秀的非裔艺术家和建筑师已经通过自身的成就影响了美国文化的发展。
杰出黑人领袖:W.E.B Du Bois 与 Booker T. Washington
这么大的议题,如何从哲学层面上去理解分析呢?他介绍了两个杰出的黑人领袖。其中一个是黑人人权作家W.E.B Du Bois,他在美籍非裔的发声上起到了类似启蒙的作用,影响深远。另一个是Booker T. Washington,一个杰出的黑人民权政治家。
The Souls of Black Folk by W.E.B Du Bois
Dubois的思想主要关乎于意志和双重意识(这里主要指代美籍非裔的归属感,以及是美国人还是黑人的双重身份认知),与之前的signifyin的修辞性思想不谋而合。Dubois在著作The Souls of Black Folk里提到黑人是继诶及人、印度人、希腊人、罗马人、条顿人和内蒙古人之后的第七子,出生之时蒙纱,没有真实的自我认知,需要通过其他的媒介(即美国白人的视角)来了解这个世界,也因此天生就有对美国第二视角的认知的天赋。所以,黑人首先要有对身份和文化的自我认同。Dubois在费城进行的社会科学实验是关于城市的人口构成(主要是种族,尤其是美籍非裔社区内的人口构成)、文化和综合环境的探讨和研究。过程中,Dubois每门每户地去调查和拜访在费城的非裔居民来收集数据。这种方式在社会科学发展上也是不小的突破。Booker T. Washington和他所在位于阿拉巴马州(Alabama)的Tuskegee Institute也同样意义深远。在Up from Slavery这本他最著名的书的封面上我们可以看到他的照片,这本书也传达了他的人权理念。
Up From Slavery, An Autobiography by Booker T. Washington
此外还有Robert Robinson Taylor,第一个被MIT录取的美籍非裔学生,也是第一个美籍非裔注册建筑师,后来担任Tuskegee Institute机械工业部的教学主任。就任期间还在校园内主持设计了不少项目。在Washington[3]的带领下,学院不仅希望学生们认识到自己作为美籍非裔的存在意义,更希望他们取得除了艺术、文化之外的经济、金融、工业和科学技术上的成就,从而将非裔的社会地位从奴隶制中脱离出来。所以在非裔文化中,我们随处可见Dubois和Washington的影响。Washington对于工业、艺术的追求体现在大学成立的前20年,委托Robert Taylor主持设计和改造和大多校园项目、并由在校学生施工建成,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被称之为Bricks wore Fire就是一个与非裔乡土文化相关的校园设计建造项目(design-build)。
优秀美籍非裔艺术家与建筑师
那么其他的艺术家和建筑师是如何从非洲文化中汲取灵感进行创作的呢?Ruff给大家介绍了几个在这方面取得杰出成就的美籍非裔艺术家,其中有J. Max Bond, Jr,Jean-Michel Basquiat,Romare Bearden,Mario Gooden,Philip Freelon,Allison Williams,还有David Adjaye。这些艺术家和建筑师的创作都与Ruff的研究方向相关。
Romare Bearden
Jean-Michel Basquiat
其中Romare Bearden和Jean-Michel Basquiat都是拼贴艺术的画家,他们的早期作品空间性很高,叙事性很强。Bearden在五六十年代、Basquiat在七八十年代的很多拼贴和涂鸦创作也涉及到了政治元素,在构图上可以看到非常清晰的空间特征,如轴线、色块分配等等,许多层面和不同系统被压缩在同一平面被创作出来。Ruff认为这些作品在拼贴艺术转换为空间规划的研究非常有帮助。
Allison Williams
Philip Freelon
Juan Self
David Adjaye
而这几位建筑师都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设计了一些美籍非裔的博物馆。这些项目不仅涉及到非裔的客户、使用者,而且还关乎非裔文化的遗留和保护,因此他们的设计出发点、文化依据和建筑形式的构成方法令Ruff非常感兴趣。其中,由Allison Williams在匹兹堡(Pittsburgh)的美籍非裔博物馆(August Wilson Center for African American Culture)采用的船帆意象就是对之前提到的signifyin技巧的运用。还有Philip Freelon在北卡罗林纳州的美籍非裔博物馆(Harvey B. Gantt Center at Charlotte, North Carolina),整个视觉创作和构图手法都是源于非洲文化和其翼下的精神象征,从非洲的书籍、尤其是圣经里的文字汲取立面设计的灵感。在Self & Tucker负责的美籍非裔人权博物馆(Civil Rights Museum in Birmingham, Alabama)的设计中,不仅有对非裔文化历史的参考,体现了“我有个梦想”的追求(博物馆50周年纪念日翻新项目正式启动的日子同时也是Martin Luther King Jr.暗杀缅怀日),设计更是围绕着水这一元素展开。
由David Adjaye设计的在首都华盛顿的美籍非裔博物馆(African American Museum in Washington D.C.)是最新建成的一个项目。当然,还有由Mario Gooden主持设计的Virginia Key Beach Museum。在这个项目里,他要考虑到景观上大片农园的现状,停车场的边缘如何被淡化使其不仅作为停车场存在。博物馆的文化参考也有着signifyin的意义,具体体现在对在南卡罗林纳州的Charleston从事铁工的大量奴隶的关注。立面的铁制吊饰,不仅单层面指向铁工这一职业,更像是个将里面的功能盒伪装起来的面具,就像之前提到的Juju编织袋一样,将文化产物盛装起来。从平面和剖面都可看出不同的区域拥有不同的文化展示,甚至还包括对在华盛顿其他纪念建筑、如Martin Luther King的纪念雕塑、林肯纪念堂和白宫等等的联系, 使人们注意到它对不同文化的关注,从而延续非洲的文化。所以这个博物馆的建筑外观和内部设计之间的对话也很有意思。
All Souls Episcopal教堂 Ruff设计作品
讲座的最后Ruff非常简洁地介绍了自己设计的两个小博物馆项目。第一个项目,All Souls Episcopal教堂在新奥尔良。Ruff决定搬去新奥尔良是因为那里聚集着很多非裔社区,但是没有人关注他们的文化和生活,更没有人为他们发声,对Ruff来讲是个非常好的机遇。这个教堂从外面看就像个Walgreens(美国一个连锁的药店/百货店),Katrina台风过后当地政府决定进行教堂改造。在最早的设计里,他们希望在祭坛后墙是一幅壁画。Ruff对教堂的第一印象也看就是这面很大的空墙。一开始希望他们希望Ruff可以改造一下这面墙后面的空间,然后他说把这面墙交给他做他才能改动后面的空间,然后负责人同意了。Ruff接着又说,要把整个建筑给他来重新设计规划他才知道如何处理这面墙。就这样,Ruff一步一步地成功接手了整个教堂的改造项目。
关于这面墙,设计的出发点是在台风中被拆散的第9病房(教堂帮助维持当地的第9病房)和其他房屋的木板,将它们简单地叠加起来就成了墙。空间上是类似Walgreens一样的布局。而在施工上,我把它变成了一个设计建造(design-build)的暑期夏令营,把我教课的学生叫来一起施工。有很多志愿者每周也会来帮忙。整个项目由那面壁画幕墙开始,只需把那些木板叠加起来就好,到后来改造其他部分的时候,就需要有人一大早6点多钟就要跑到Home Depot(美国连锁卖室内装修建材的百货)然后8点多再返回基地,经常他们挑选的材料会让我哭笑不得。
Donald Harrison博物馆创作来源
最后一个介绍的项目是Donald Harrison Sr. Museum。在这个设计中,我们需要考虑到美籍非裔还有美洲原住民的生活方式。他们经常很多代人一起居住,住宅基本上是以家庭构成而不是社区。所以这里真正关注这些本土的原始文化、生活方式还有建造手法。在室内空间规划上,我用到了之前提过的抽象色彩构图的方式,后期的建造则是由我和在Tulane大学授课的学生一起来完成的。我希望可以一直关注美籍非裔博物馆这个话题,因此今年我在学院带的优化设计也是在南卡罗林纳州设计一个博物馆综合体,希望可以有更多人来关注这个话题。
Donald Harrison博物馆
[/code]Scott Ruff被新任院长Deborah Berke选中代课,想必并非仅仅因为他是美国年轻一代建筑师中的佼佼者,更多的是可以由他身份所引出的、关于在当下种族(还有其他少数群体)问题敏感的美国大环境下的关于话语权的讨论。很多人批判学院的教育体系太过传统古板,而Deborah自从接任院长职位就在呼吁全院师生走出学院,更多去了解别的院系在授课的内容、在社会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国家甚至世界上的政治时局。她认为建筑设计不能故步自封,在自己的学术圈子里安然自得而对外界不闻不问;相反,建筑应该是具有超高时效性和政治反思的。总统大选结果出来以后,Deborah更是跟师生们召开多次研讨会,认为学院有责任引导学生们在设计上考虑到政治和社会大环境。Ruff的到来无疑正是这种关注的一种体现。然而,有趣的是,耶鲁延续了18年的中国设计组China Studio[6]却被Deborah喝令停办,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开发商好朋友Janet Marie Smith,来带领学生们在美国西岸做大规模的棒球场改造项目。如此看来,如何在建筑固有的教育体制下开阔国际视野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话题。
[6] China Studio是耶鲁建筑研究生项目第3年的一个城市规划和设计小组,由耶鲁教授、PhD项目主任Alan Plattus和香港大学建筑学院共同发起,截止至2016年秋季共授课18年,期间曾与同济大学、清华大学、香港大学的建筑研究生一起合作设计。通常双方学生都会一起参与设计,2-3人的小组负责一个方案,年底一同在耶鲁建筑学院进行期末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