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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1 21: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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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过这种想法,还写了篇小说。
大致讲述了在宇宙的视觉下,一对男女最普通的相遇。
1.5亿公里的偶遇——台风
从公司出来,天色尚早,太阳挂在西方的天锤,慵懒的撒着阳光,落在身上一片温暖。他仰头望了望天,空气很好,天空很高,颜色纯净的有些刺眼。他喜欢这种天气,虽然最近他一直期待能够下一场雨。
沿着街道前行,空气中漂浮着桂花淡淡的香味,游离在鼻尖,撕扯他的记忆。在所有的感觉中,人类的嗅觉承载着最深的回忆。这些年麻木的工作,机械的生活,世界越来越大,朋友越来越少。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教室中风翻过的书页,还有路灯下一起漫步的女孩。但记忆从未消失,它就在那里,只是在某个时间你注意不到罢了。
就在此刻,在午后的阳光下,飘香的桂花中,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他就到过这里,也是在这样一个午后,阳光、桂花、街角的行人,一切都在,像亘古不变的背景。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思绪有些混乱,来往的行人,从他的身边匆匆而过。他茫然的看着周边的一切,像孤独的礁石环顾无人的海面。熟悉?陌生?某种类似思念的情绪淹没了他,像雨天收起了伞。路边的风不甘寂寞,卷起阳光下的微尘,柔柔的掠过脸颊,凉凉的,却透着一丝燥热,好似少女的呼吸。这么多年走过,时间早已经将一切雕刻的面目全非,只是这风好像从未改变。很多年前,就在这样的风中,空荡的教室回廊,他咬到了某个青涩的嘴唇。
难以言述的悸动,刹那间从心底涌出,点燃了身体的每一缕电流。他有些慌乱的转过身,好像曾经的那个人还在身边,浅色的衬衫,灰色的长裙,白色的球鞋依旧。但映入眼帘的,只有空白的街道和树叶沙沙的响声。嘴角的肌肉拉出一道苦涩的笑容,他转过身,向前方的公交站台走去。
诺娃沐浴在母星的能量之海中,巨大的火舌从母星的躯壳中喷涌而出,吞噬着色球层海量的气体,形成数万公里高的焰火风暴。他懒懒的伸展开触角,舒服的吸收这些火焰中的短波能量。好久没有这么平静了,长达十个星年的战争,终于在不久前结束。诺娃的部族联盟在付出了数百万的生命代价后,获得了惨烈的胜利。
母星从不缺少能量,这几乎是个无限的能量海洋。但母星缺少空间,从太古时代,自第一缕电波获得意识开始,繁衍的基因便写在了,他们身体的每一埃电波和每一赫兹的震荡之中。每一千个星年,从母星圈的底部,到大气层的顶端,每一寸的空间里都会挤满了能量的触角。那时战争就会爆发,不同的部落联盟,不同的联盟集团,在母星巨大的体积上,纵横捭阖,浴血厮杀。
他们利用母星的能量,设置巨大的电波陷阱,将对手同化成无意义的辐射背景。或者点燃巨大的能量耀斑,形成数万公里的日珥,将敌人撕碎成零散的电波碎片。这时从宇宙的角度上看来,这颗恒星的活动会变得十分剧烈,恒星风暴频繁发生,行星般大小的黑子和耀斑不时的出现在恒星的某个角落。庞大的粒子洪流,卷起千万公里的火焰潮汐,冲入太空,舔食这百亿年的宁静。
在这次战争的结尾,敌人被围困在光球层狭小的空间内。下方是母星的核火熔炉,那里是生命的禁区,而光球层本就是囚徒的流放地,这里的电磁风暴太过剧烈,狂躁的辐射,会严重干扰他们身体中电波的有序性,他们会生病死亡。然而困兽始终是危险的,敌人并不只会坐以待毙,在付出了数千万的生命后,他们构建了强大的电磁屏障,并借由母星的能量,形成了自循环的防御系统。现在只要他们愿意,这场对峙,可以永远的持续下去。但这场对峙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
诺娃的族长身先士卒,他震荡开自己的讯息电波,以一种深蓝色的形态,将波纹传向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的部众,在他的召唤下,聚拢在一起,牺牲生命和躯体构建出一座座光波囚笼。他们从母星汲取巨大的能量,注入这些囚笼,狂暴的能量将他们身体的每一条电波都推向极致,形成百万颗巨大无朋的能量炮弹。在这种状态下,他们的生命将极其短暂,可能都不到一瞬。就在这不到一瞬的瞬间,随着那深蓝色冲荡的电波。无数的炮弹坠向了敌人的屏障,数十万公里高的核爆烈火冲天而起,剧烈的电波洪流卷起兆亿吨的空气撕开了母星的束缚,在宇宙黑暗的背景上留下绵长的咆哮。他们撕裂了敌人的防御,战争结束了。
其实住的地方,距离公司并不远,步行不一会也就到了,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公交。在这个城市他不可能待的太久,出差结束就将返程,所以他侥幸的希望,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可以再遇见那个姑娘。显然这一次又让他失望了,环顾整辆车,除了他和司机,就只有坐在后座两个拿着彩扇,可能赶着去跳广场舞的大妈在说笑。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脸侧留下一缕昏黄的光晕。看着窗外向后急速退去的树木,思维倒带一般回想起那天的相遇。
那天,他刚到这个城市,台风的尾巴刚刚离开这里,整个城市都下着雨。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稍稍有些紧张。到出差的公司签到后,匆忙的挤上了这班公交。车上人很多,摩肩接踵,他在一个靠边的位置站下,望着车外灰色的雨幕,脑子里不着边际的翻腾着若有若无的情绪。也许是天气的原因,车上人虽多,却很是安静。大家要么低头摆弄着手机,要么无所事事的对着窗外发呆,耳边只有车子行驶在雨中的沙沙声,时间便漫长起来。
在这漫长中,某种柔软和他背对而立,温暖却充满弹性。他知道,这是某个女孩的体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灰色的细雨中,他竟对这些许的温暖,生出了一丝贪恋。车子沉默的行驶,一站一站,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像极了二十世纪的黑白电影。人们匆匆上车,又急急的消失在雨中,只有他和她背靠着取暖。他们靠的很近,他甚至能够闻到,女孩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没来由的,他期待起明天也是个雨天来。
车子停了,他到站了。下车的间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背靠了一路的那个人。白色的衬衫,水洗的牛仔裤,黑色的长发简单的束在一起,绾在胸前。很好看,像雨天里的阳光,世界突然有了色彩。女孩仰起头,他们的目光撞到了一起,熟悉,好像见过,在某个时间或者某个地方。从女孩的目光中,他读到了相同的内容,然而他终是选择了沉默。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他突然觉得好像把什么东西丢在了车上。
在母星和灰星广袤的空间中,诺娃自在的游弋。这里远离母星的大气层,能量的密度,随着距离的增加而急速衰减。灰星的轨道,是他所能到达的极限,再往外就是冰冷的宇宙,稀疏的能量将难以补充体内电波的消耗,那时他将会缓慢的失去思维能力,变成无生命的电波噪音。灰星的体积很小,在母星庞大的身躯前,不值一提,就像粒斑点。他挥动触角,游弋到灰星的背后,黑夜的大口吞噬了他。没了母星的辐射,他有些衰弱,每一缕思维电波的波动都会消耗不小的能量。
他将触角伸展开来,扩展到所能控制的极限。在灰星黑暗的背面,搜寻每一缕路过的电波讯息。这里虽然缺少能量,却也避开了母星电磁的干扰,极大的方便了他的研究。很久以前他就注意到,在宇宙纷乱的微波辐射背后,一些长波总是有着规律性和逻辑性的节奏——这是思维的表现形式。某些智慧的,或者非智慧的生物发射了这些电波。他曾认为,这些电波来自其他遥远的恒星,但现在他有了新的结论。
虽然每一千个星年,诺娃的族群就要为空间而厮杀,但其实从宇宙的角度来看,最不缺少的可能就是空间。可惜以他们的体质而言,宜居的空间,却是非常有限。远离母星的照耀,脱离了能量补充,他们将在极短的时间内,衰弱死亡。所以在无数个星年里,在这颗已经存在了数十亿年的恒星上,他们上演着,繁衍和厮杀的轮回。
不是没人想过离开,去寻找新的家园。从太古到如今,曾有无数的个体或部族,尝试摆脱这种轮回的束缚。他们前仆后继,浩浩荡荡的离开母星,奔向浩瀚的宇宙,但无一例外,最终都杳无音讯。虽然人们有过幻想,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大家渐渐明白,那些离去的人,早已经成了宇宙中错乱的光谱或嘈杂的辐射。诺娃舒展开触角吸收着黑暗中或长或短的电波,也许很久很久以前,在无数个光年以外的世界,这条电波曾是某颗恒星上律动的生命。想到这,他的情绪电波,有一丝摇曳。
遥远的传说中,在一万个星年以前,母星上的生命发动过一次庞大的远征,那次远征,动用了这颗恒星上的一切资源。亿兆的族人放弃思维,变成一颗颗无意识的电波零件。人们将这些电磁零件,牵引融合,构建起空前绝后的多级磁场。测试和修改耗费了很多个星年,数不清的族人在工程中牺牲。有段时间他们一度陷入瓶颈,数次想要放弃这个看不到终点的计划,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磁场最终还是完成了,源源不断的开始从母星抽取能量。这时距离计划的开始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好几代人已经在这个过程中离去。
磁场的充能持续了一整个星年,最终当能量充满,多级磁场发动。整个母星都沸腾了,从不可及的过去到可预见的将来,第一次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所有的磁场,震荡着同样的旋律。母星狂暴的电磁辐射,在那个瞬间甚至都显得黯淡了。磁场离开了母星,带着数百万的族人投入太空。但是无数个星年过去了,那些远征的人们再也没回来。人们常常会想,他们到了哪里,看过什么风景。是否遭遇过星际尘埃,碰撞过彗星群的星壳,或者遇见其他的生命。也许他们找到了一颗合适的恒星过上了安逸的生活,但更大的可能,人们不愿去想。宇宙太大了,物质和能量只是浮动的泡沫。能量散射,星尘阻碍,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太过致命。
他乏味的刷着手机,查找最近的天气讯息。和他偶遇在这个城市的台风,早已消融,只余下一片碧空如洗。讯息中也没有丝毫雨水的痕迹,西太平洋低气压区域存在少量气旋,但缺少蒸汽和热量的补充,连风暴的胚胎都算不上。在副热带高气压的控制下,未来一段时间都将是明媚的好天气。
一周多的时间,每天的出行,他都是选择的公交,但是再也没有遇见她。有时他也会有些后悔,那天应该多乘一站的,至少应该留个联系方式。但这没有价值,像抛出去的硬币,正反已经注定,后悔并改变不了什么,他有些无奈。如果有一场雨的话,或许还能见到她吧。
月球表面,一阵强大的电波能量快速的掠过,在灰色的环形山间,吹起一片颜色深浅不一的粉尘。诺娃终究还是离开了母星,奔向了长波的起源——星系的第三颗行星。就在两个星周前,他还有一生的时间去慢慢的观察这颗行星,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他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之前的战争他最终还是没能全身而退,未曾注意的伤口在战争结束后的日子里开始慢慢爆发,残留的干扰电波侵入了他的核心,生命在以可见的速度流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幸运的,至少在分解为无意义的电波之前,他还有机会观察一个全新的世界,甚至和它交谈。在之前无数的岁月里,他的族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无所得,而现在期待了无数年的世界就在他的面前。
穿过厚厚的大气圈,诺娃降临在西太平洋的海域。此时他已经虚弱了很多,对流层中的云层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从电波的视角来看,这是个繁复而美丽的世界,不同的波长频率交相编织,像完美的数字,流淌的诗歌。每一根电波可能都是一个生命,每一个波峰和低谷的转换,可能都是生命的律动。他将触角伸展开去,未曾见过的物质形态在他的身下涨落,抽取他的热量。时间在分秒的流逝,能量从每一条电波中逃逸。对诺娃来说,这世界实在是太过冰冷了,原本不多的时间,如今更加有限。朝闻道,夕死可矣,他的电波沿着起伏的海面,奔向遥远的天界线。
诺娃的到来,带来了巨大的能量。西太平洋的鱼群在这股庞大的电波前,四散逃去。海水在获得充足的能量后,蒸发起海量的蒸汽。原本荏弱的气旋,在充足的蒸汽补充下,急速膨胀起来。即将消失的风暴胚芽,在命运的眷顾下成长为新的热带台风,缓慢的靠近了他所在的城市。
ps:下面是女主视觉,注意是她。
她登上了去往另一座城市的列车,黑色的积雨云贴着地平线堆在天空的一角。在这个风暴频频的时节,她重复着枯燥的工作,奔波于两座城市之间。每次台风逼近,就要忙着调研另一座城市的情况,这种工作没人会喜欢,但这一次她并不是很排斥。
列车沿着轨道飞驰,两侧的风景,如转动的胶片一般向身后退去。这条线她坐过很多次,路边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她知道哪儿有桥,哪儿有树,哪儿有水塘。她还知道那片水塘很大,可能有几十亩,种着大片的莲藕,花开的时候很是漂亮。除了这片荷塘,还有一片油菜花田,春天的时候,也很...她停下了想象,有些奇怪的审视着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有些兴奋。这条线上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之前每次出差不是乏味的刷着手机,就是睡觉。为什么独独这次比较不同?
列车仍在飞驰,她百无聊赖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一些明暗不定的情绪,便在她的百无聊赖中悄悄的生长起来,像雨后的春笋。她想起了那天灰色的细雨,想起了靠了一路的后背,某种留恋的情绪充盈在心头,温暖平静。
碧蓝无垠的海面上,成群的海鸟,贴着水面掠过。温暖的季风卷起墨色的波涛,慵懒的起伏着。间或有几只水鸟俯冲划过这些波浪,在碰触水表的瞬间,折返而上,丢下一朵白色的水花和一串清脆的鸟鸣。
诺娃的触角追逐着这些细小的精灵,空白的天空下,北赤道暖流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但是这生机不属于诺娃,现在死亡距离他只有一毫米的距离。身体内的能量行将枯竭,每一缕电波都荏弱的像一缕游丝。现在的他,只剩下最后一点呐喊的力气,他需要对这个世界说些什么,至少要道一声问候。
这些天他的触角感受着空中频繁来往的长波通讯,记录最常见的电波讯号。一个文明,一个种群,最常用的讯号,自然应该是问候,原因很简单,问候是一切交流的开始。虽然有着太多的不舍,但诺娃还是决定,用这声问候来结束和这个世界的相遇。他留恋的触摸着周边的海水,空气,岩礁,五彩斑斓的鱼儿在他的电波中穿行。囿于能量的限制,此刻他能够感受的范围已经非常有限,但这有限中充满了活着的,细腻的,狂野的美好。
再见,亲爱的世界,他点燃了所有的能量,在所有的波段中,向这个世界,送上一句最简单的问候,这一刻他绚丽的像一颗燃烧的新星。
雨下了五天,淅淅沥沥的不见停歇。他撑着伞独自向回去的方向漫步,心情带着淡淡的麻木。几个加班后,工作在今天结束,该返程了。如织的车流,在他的身边交汇分离,而后奔向城市的某个角落。他有些不甘,终究是没能再见到她。
雨水打在伞上哒哒的响,他的脚步不急不慢。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天,他选择了步行,熟悉的公交班车撞开雨幕,从他的身旁一闪而过。他再无更多的奢望,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就是这样,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车停了下来,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城市一样,一到雨天,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路口,便会出现不可避免的拥堵。她有些无奈的看着前方缓慢爬行的车辆,雨还在下,敲打着路旁的树叶流淌出一片明媚的绿色。在这个城市的几天,她每天都有乘坐这班公交,像守株待兔故事中的农夫,期待着与他的相见。
她觉得的自己行为有些愚蠢,甚至有些疯狂,但总忍不住有一些期待,像心底长出的野草。人是种矛盾的生物,是情绪和理性的总和。两者犬牙交错的边界,就是人们的行为方式。现在,她对自己的这种不理智有一些恼怒,不自觉的咬紧了嘴唇,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然后整辆车的手机都响了。她有些惊讶的环顾整个车辆,不止她一人,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迷惑的神色。她并不知道在同一时刻,这个城市,整个西太平洋周边,小半个世界的区域,所有的手机都响了。诺娃的电波覆盖了东半球的海洋和陆地,覆盖了东半球的每一个人。
她打开手机,是一条信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你好”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转头望向窗外。这时他们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车下他举着伞,在潇潇的细雨中对她露出了微笑。
他望着车中的女孩,激动和陌生的情绪在胸间冲荡。时间突然就缓慢起来,慢的近乎静止。他有些庆幸,就在将要与这班公交擦肩而过时,手机的震动让他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片刻,或许许久,他听到了那女孩的声音“在这等我”。
雨还在滴滴答答的落着,不过渐落渐小。他仰起头,天空中的云层已开始散去,持续了5天的风暴行将结束。台风的平均寿命是5天零4个小时,从她踏上列车到此刻,刚好是这场台风的一生。
故事总有结束,故事也总有开始。雨停了,她到了。
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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