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历史（三十二）——“满江红”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

天地有情人茁

长期以来，人们普遍认为《满江红》是南宋爱国将领岳飞的代表作，作品表现了岳飞胸怀一腔热血，矢志抗金，精忠报国的英雄气概。客观地说，这首作品所达到的艺术水准是非常高的，可谓脍炙人口，是这类词作中的佼佼者。抗战时期这首词不知曾激励了多少中华儿女奔赴战场、浴血奋战，最终打败了侵略者。
但是，在真实的历史上这首词的原作者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岳飞，而是后人（很可能是在明朝中、后期）假借岳飞之名创作的。
首先，岳飞的孙子岳珂曾历经三十一年时间，不遗余力地编订了岳飞的文集，其中并没有收录这首词。其次，在岳飞与同时代人来往的书信、文章中也从未提到过这首词。另外，词中的一句“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与实际的历史情况也不符。贺兰山在今天内蒙古的河套地区西面，南宋时属于党项人建立的西夏，并非是金国的领土。而金国的军事重镇也是当时的政治经济中心——黄龙府，在今吉林省境内的农安县，农安县位于吉林省省会长春市的西北面，目前是一个产粮大县。岳飞绝不可能以“踏破”在西夏境内的“贺兰山”来比喻攻打金国黄龙府的志愿，岳飞确曾与将士们相约“直捣黄龙”，但他希望进攻的方向应该是当时金国黄龙府的所在地。
我们一般都认为，岳飞最终是因为奸臣秦桧的陷害，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害于风波亭。今天在杭州西湖畔的岳王祠前还跪着秦桧、王氏、万俟卨（mò qí Xiè）、张俊几人的铜像被后世唾骂，在后面是那副著名的楹联，上写着“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那么害死岳飞的罪魁祸首真的就是秦桧么？十二道金牌又是谁发的呢？
解读这一问题之前，我们先将目光回望到公元1126年，这一年在中国历史上发生了著名的“靖康之难”，也就是《满江红》词中提到的“靖康耻”，还是金庸先生的小说《射雕英雄传》中郭靖、杨康两位主角名字的来历。这一年，来自白山黑水间的金人攻破了北宋的京城，将徽钦二帝掳掠到关外，中原王朝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徽宗的九子康王赵构南逃，最终在临安，就是今天的杭州市落脚，建立了南宋。北宋是中国历史上经济发展程度最好的王朝，著名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就描绘了北宋首都东京当时的景象。那么，为什么经济上如此繁荣的王朝，军事上却如此的不堪一击呢？
宋朝确实是中国历史上最重文轻武的一个王朝，相信大家都听说过两句话叫作“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是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说的，还有前两句是“天子爱英才，文章教尔曹”，可以看得出这宋太祖实在是一位重视教育的“好皇帝”啊。但这样的表态是有原因的，原来赵匡胤本身就是五代十国后期后周的武将，而从唐朝末年一直到五代时期国家长期处在分裂、战乱、民不聊生的局面中。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武将权力过大，不断地出现武将篡权改朝换代的情况，他本人就是在下属们强行“黄袍加身”后做了宋朝的开国皇帝（当然，这是他自己有意导演的一出戏）。他深感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为了江山永固，一定要吸取残唐五代的历史教训，于是在登基不久后将所有的武将召集起来，演绎了历史上著名的“杯酒释兵权”，并且制定了宋朝重文轻武的治国方针。宋太祖曾经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十个文官贪污也比不上一个武将造反对国家的伤害大”，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事情总是有它辩证的两面，这样的重文轻武固然避免了武将的专权和谋反的风险，但也大大地降低了北宋的国防力量，最终导致了“靖康之难”这样的悲惨局面。
南宋建立后，金国和南宋之间在军事上互有胜负，形成了南北对峙的局面，实在是可以称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二次南北朝时期。这时候岳飞的岳家军已经占到了南宋全部军事力量的一半以上，宋高宗由于在南逃的途中经历了一次“苗刘兵变”，就是两位武将要逼他退位，留下了武将不可信的心理阴影，所以早就对岳飞心有忌惮，而岳飞在那个时期与金人的对抗中渐渐占据了上风，并且多次在赵构面前表示要“直捣黄龙，迎回二圣”，就是要把在北国做俘虏的宋徽宗、宋钦宗接回来。高宗当时的心情和许多南宋的主和派一样，不希望眼前这个局面发生变化，在开始的一段不适应过后，已经把杭州看做是“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了。南宋诗人林升的《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就生动地描绘了当时南宋君臣偏安、苟且的生存状态。
另外一个高宗想都不敢想的情况是，如果真如岳飞讲得那样，打败了金人迎回了二圣，那自己这个皇帝还做不做得下去。另外，还有一点也必须要提一下，宋朝吸取了唐朝藩镇割据的历史教训，始终坚持由朝廷出钱养兵，这就造成了军费成为朝廷的一个沉重的财政负担（打仗究竟还是最费钱的一种政治博弈）；而事后的历史也证明了，宋金议和后宋朝每年需要向金朝缴纳的“维和”费用对于南宋朝廷的财政收入来说实在是很少的一笔钱（南宋时期已经开始了海外贸易，并且海外贸易带来的岁入非常可观），能够用完全可以承受的支出来换取偏安的政治局面，这笔账南宋朝廷是可以接受的，而主和派眼中最大的政治障碍就是岳飞，岳飞只要活着一天，南宋朝廷希望得到的“和平”局面就无法达成。
最终，在这种种考虑之后，高宗终于下定决心以十二道金牌将在外征战的岳飞召回，授意秦桧替自己除掉了这位抗金名将。这样就一下子解决了至少两个重大问题：一、再也不用担心岳飞手中的军权对赵构的君权的威胁；二、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主和派主张的和平谈判了。